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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没有年轮的树,一个在月亮上歌唱的人

2022-07-02 19:28:58


文丨小白兔很烦恼



或许很多人忘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男人。


一头棕色蓬乱卷发的瘦长年轻人,总是在开着一扇天窗的房间里,一半阴暗一半明亮的地方宁静地向外望着。笑着的时候总像是掩藏一点悲伤的纯真少年,树林中披着碎花毯子的时候表情平静得就像从没有在人世生活过。一个躲在硕大的蔷薇后面,淡淡的笑着的年轻人,一个生命定格在26岁的人,一个生前默默无闻的天才。


也许就只能这样刻画他,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谜,包含着太多忧郁和美丽的谜。那些照片里他总是宁静得好像没有受到打扰,无论是提着木吉他的背影,还是穿着风衣行走在清冷的路上。也许他的歌听起来也同样的平静,然而其中总有种痛楚,好像一个迷失在伦敦深秋的广场上的落魄少年,站在电话亭前吸着烟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四处张望着寻找栖身之地的流浪者。



就像他留下来的这些黑白照片,还有那淡淡的民谣一样,这是一个上面泛着尘土甚至有点发黄了的故事,很多人想从中找到慰藉,但发现只是更多的忧愁。他的房间现在静静的,床铺整洁,一幅画着风暴中波涛汹涌的大海的画被挂在床头。他的老式书桌,满是咖啡渍和钢笔,紧紧抵在远处的墙上。一卷卷乔叟、布莱克、福楼拜和莎翁等人的着作排列在拐角的书架上,一个老式收音机寂寞地独守空房,他的衬衣小心地叠好放在衣柜里;他的黑色运动衫松松地挂在壁橱里,Nick Drake今晚没有回家。


关于Nick Drake,又是一个梵高式的悲剧,从48年到74年短暂的26年里,他的人生仿佛生命开的一场玩笑。生前世人的淡漠和死后后人的重视,对于这个敏感而又似乎生不逢时的灵魂来说,一切都显得太晚了。


人们说他是一个在月亮上歌唱的人,因为他的声音总是漂浮在空中,再或者说,他的歌像水雾,阴郁潮湿而挥之不去。我却总觉得他的声音透着成熟男人的温暖和浪漫,像阴天里的太阳,虽然不强烈,却也干净透亮,所以会不明白这个本应温暖地唱着民谣的男人为何总是会这样孤独和自闭,就如同我不明白他为何会困在名誉和被人认可的迷雾中。这个在迷雾中跌跌撞撞的人,最后身心疲惫地唱着名誉是棵生了病的果树,一生等不来一树繁华。



我喜欢这个略显内敛却又敏感的男人,看他静静地站立在自己的世界里,青涩地低下头却伸手把自己完全地绽放,虽然他后来严重的抑郁了,在被困惑和无助吞噬以后,甚至会站在十字路口而无法穿越。我却还是沉迷在他晦涩温暖的音乐里,因为在音乐的世界里,他就变成了一棵没有年轮的树,用一种永恒的姿态抗拒着秋天的来临,也永不老去,而他也不会再悲伤,我亲爱的偏执狂。


1948年6月Nick Drake在缅甸出生,两年后Drake一家回到英国,安顿在英国离斯坦福很近的一个静寂的小村子,住在一个叫做Far Leys的巨大温暖的房子里。他的童年应该是很快乐的,上着当地知名的贵族学校。很小他的音乐才能就得到体现,单簧管,萨克斯,钢琴直到吉他,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迷上了音乐创作,并把自己的音乐用卡带录下来。当我们听他那些早期的作品时,就已经很惊奇地发现歌曲中所蕴含的与年龄不相符的荒凉与悲伤。


后来他到了剑桥上大学,在大学中Drake迷恋上了英国诗人William Blake的作品,这也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歌词创作。像William Blake一样,他的歌词注重韵律,用词简单,却有着晦涩的含义,直指他复杂的内心世界。在大学里Nick经常进行表演,他的演出地点包括从正规的慈善舞会到小咖啡馆,他曾在Roundhouse表演,一个剑桥人爱去的地方,当时被一个音乐人发现,那个人认为Nick是个难得的天才,给了他一个机会。就这样,20岁的Drake得到了一份合同和一个录音工作室,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就像他母亲后来说的那样,Nick还没有为这一切做好准备。



一年后(1969年),Nick Drake的首张专辑《Five Leaves Left》发表,“Five Leaves Left”是句当时常被写在香烟的包装纸上的话,意在要人们警惕当一包烟只剩下五支的时候就又要买新的了,Drake拿它做专辑名,全凭直觉,而现在人们往往更多的把它理解为一种预言,认为它暗示了Drake短暂的一生。


乐评人大加赞赏这张唱片,但在那个Beatles、猫王等横扫乐坛的时代,这样一张过于灰暗、安静、缺乏娱乐气息的专辑显然无法得到大众的赏识。年轻的Drake根本没有想到专辑会受此冷遇,渐渐地他变得非常消沉,他开始无法参加现场演出,有时面对听众却成了一件困难的事,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努力。



1970年,他录制了第二张专辑《Bryter Layter》,由于得到一些知名音乐人的帮助,歌曲的配器精致丰满,作品中还融合了偏向流行的Jazz元素。即使从现在的眼光来看《Bryter Layter》都是一张无可挑剔的专辑,当他满怀希望时,专辑的销量又一次让Nick Drake失望了,他渐渐丧失了对音乐和生活的信心。



1972年,就在人们认为Drake的音乐生涯彻底结束的时候,他再次走进了录音棚,像一个去决斗的勇士一样,他只带了一把吉他走进录音室。这时Drake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濒临崩溃的病人。两天后,《Pink Moon》录制完成,11首不加雕琢的歌组成了他的第三张专辑,他唱道:“Know that I love you,Know I don't care, Know that I see you,Know I'm not there.”这首歌叫做“Know”,只有这四句话和一个和弦,Drake不再寻求认同,更多的只是在自我宣泄。



《Pink Moon》发行后,Nick再次回到他的家乡Far Leys。他拒绝去看望老朋友也不愿和任何人讲话,他整日坐在橘红色老扶手椅上,眼睛盯着天空一动不动。他的父母试着寻求专业的帮助,找来医生为他开了抗抑郁的药;但这并不能完全地改变他的生活,从某种角度来讲,他的生活是一个彻底的失败。


1974年,他激励自己再进一次录音室,他录制了四首歌,他还去法国旅行一趟,心情渐渐转好的他决定在那一年再去创作一些歌曲。但是生活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11月24日晚上他填词,写歌,像平常一样没有睡觉,他仍然难以入眠。父母已经习惯了他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的声音,唱机里放着布兰登堡协奏曲,失眠一直困扰Nick。他拿起一瓶Tryptizol,他的抗抑郁药,错认成安眠药,抗抑郁药吃过量会致命。


第二天早上,他母亲发现他死在床上,一个郁郁寡欢的生命随风而逝。Nick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而且事实上死前那个星期的Nick看上去是他最后三年中最快乐的。



就像梵高一样,Nick Drake也在他去世后获得了更为广泛的认同,对于他来说,不知这是一种慰藉还是一种悲哀,但对于世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损失,因为人们无法再听到他的声音,也不会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Nick Drake也许是孤独的,需要别人的关心与爱,就像他在Northern Sky里面唱的那样:“ Would you love me through the winter,Would you love me 'til I'm dead ”。可否爱我到寒冬,直到生命的尽头,只可惜他终究是一片秋天的叶子,在冷酷冬天来临之前已经枯萎凋零。


生活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讽刺的是,他死后似乎忽然就变成巨星了。无数后来的民谣艺人都说,Nick Drake是影响他们最深的前辈。但有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现在三十多年之后,Nick的音乐正在全世界范围内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喜爱。


但是三十年来得太晚太晚了。

关于Nick Drake的歌


这次的歌多选自Nick Drake第三张专辑,也是最后一张专辑Pink Moon。这张只用了两个小时的专辑是Nick最黑暗最晦涩的一张专辑,也是他三张专辑中配乐最为简单的。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一切包装,也放弃了寻求大众的认同,以这种彻底孤立的形式完成了自己的绝唱。



Pink Moon,粉色的月亮,也可以说是月亮女神,谚语多暗喻死亡。就如同歌词所唱一样。月亮女神来了,带着死亡,带着绝望,谁也躲不过,因为这是注定要发生的。整首歌歌词这样简单,可这晦涩里的绝望却这样深刻入骨。大众汽车三十年后把它作为了广告曲,也算是借以怀念1974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的Nick Drake,那一年,他26岁,过量服用抗抑郁药致死。



From The Morning,这首歌总是会给我一种错觉,温暖的歌词,清爽的伴奏,和一个在阳光下坐在我对面弹吉他的温暖男人。他赞美着美丽的清晨和黄昏,他爱着美丽的空气和风景,没有一丝绝望前的自我放纵,亦或者说他已经完全迷失在了臆想中美丽的世界里,世界外的一切终是过客。



Things Behind The Sun,太阳的背后是黑暗,是丑陋和遮掩,所以Nick Drake唱着他们总是在你面前微笑,在你转身以后,就是黑暗。很难想象世人短暂的否定对这个内心极度敏感的男人而言,是怎样深的一种伤害,让他偏执地认为自己站在了太阳明亮的另一面,只能终日面对黑暗和丑陋。



Place To Be,这首歌的歌词依然简单里带着晦涩,像是对爱情的绝望,像是对明天的沮丧,像是一种陷入不知所措的惊惶。


整首歌词像是一场回忆,在一片片碎屑的阳光底下,回忆着比现在更年轻的我,如今却老去,回忆着比山丘更青涩的我,现在却比更深的大海还要深沉,回忆着曾经在太阳底下坚强过的我,而如今却比苍白的蓝色还要虚弱。世界之大,为何没有灵魂栖息的角落。这首歌在美国ABC电视台金秋热门美剧《未来闪影》第二集中作为片尾曲。



River Man是对内心的探索:“去看望河人,我要告诉他一切……我不知道这对我有何意义……噢,他们是怎样的来来往往。”歌词与Harry Robinson的演奏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清晰的情景剧一样,使听者如同坐在小船上,在一条被时间遗忘的河上顺流而下。


River Man一直是Nick Drake最好的作品之一,这首歌就像是一篇自传一样,描绘了名声的脆弱和魅力,它对你遥不可及时又如何编造谎言欺骗你,他终发现名誉是棵生了病的果树,一生等不来一树繁华。


而这些现在看来,更像是Nick Drake一生的缩影,他书写着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永恒黑暗的母体中得到安全,你发现黑暗可以给予最明亮的光芒,在大地深处你深处安全之地,他们终将了解你是如此宝贵,然而当你身处此地,他们却已然忘记。



Which Will,我想他还是迷惑的,在死亡和冰冷面前,他还带着些微的希望和期许,就像歌词中的询问一样,该是怎样的何去何从,他也许并不想离开。只是苍白的现实把这点仅存的希冀也熄灭了,而他的孤注一掷换来了彻底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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