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惜的灵魂总会遇见,
愿孤独流离的你,
可以停泊在爱修园的港湾,
彼此相互取暖。
她只是一个无名氏的大提琴流浪歌者。没有人问及她的名字,也没有人关心她的身世;她在三年前瞎了左眼,总是带着一副墨镜。关于她的左眼,她曾作过如此描述:
“玻璃总是容易碎裂,
血溅开花时,我感觉春天并不远
黑夜总是迟豫,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将光明刺杀后,逃之夭夭。”
一个人在路上,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为了捍卫自己不惜与想偷她的大提琴的小偷搏斗,遭到顽强反抗的小偷慌乱中将她的左睛刺瞎,她用右眼凶狠地瞪着小偷,竭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声怒吼将小偷吓得狼狈而逃。
13岁那年,她父亲病逝后,她便开始了流浪的生涯。她去过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地方,靠卖艺谋取生活温饱。她只会拉几首曲子,《爱的问候》(埃尔加)、《天鹅》(圣桑)、《梦后》(福瑞)、《梦幻曲》(舒曼)……,都是她父亲生前教会她的,这些古典曲目并不能取悦听众,被她用来蒙混过关罢了,由于曲目太少,每到一处演出的时间总是不长,因为适应不了当下听众的口味,就被收留她的小老板们终止合作。
她的大提琴很值钱,进口货,如果卖掉的话,可以让她无忧无虑生活一段日子。但是,她不能。她父亲临终时叮嘱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卖大提琴,这是他唯一能给予她的最宝贵的回忆了。
她的琴盒破损得厉害。特别是背带,已经很勉强地承受着琴的重量。她总是背兼抱的带着提琴,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累了,在路边一角或河岸边休息的时候,她喜欢打开琴盒,将里面的皱巴巴的五线谱纸和短短的铅笔拿出来,哼着调子,记录着她思想中的音符和句子:
“你要到远方去吗
象那四海为家的海燕
,你看见一艏白帆
有位少年在拉大提琴
七天七夜,巴赫的序曲
从热烈到奔放,从高昂至低缓
翻腾的如海面上泡沫
浪涛带走了它们的破碎
如同一段碑文:‘交响曲的无限生命’
——刻入每个人的心中。”
她将这首小诗谱写成d小调op.7的作品,并将这系列曲子统归命名为《流浪者的月光曲》。
和她一样流浪的吉他手,曾信誓旦旦与她相守到老,浪迹天涯。浪漫的甜言蜜语,是少年的白日梦,敌不过饥寒交迫的夜晚。他离开了她,踏进恋慕他的寡妇家中。为此她差点哭瞎右眼。然而,这些尘封的往事,早就成为她曲谱上的过眼云烟。没有必要向任何人提起。她的落魄与瘦弱的身躯,与高雅的大提琴格格不入。
荒野的寂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在空置的废屋里,月光淡淡地照着旷野,只有虫儿的声响,她只好拉大提琴,几颗黯淡的星星是她的听众;充满苍凉、凄斥的音调,慢慢地传染开去……整个夜空,仿佛都低压下来,连同那几朵流云,都垂听她的低泣:
“如果这一刻的星晨为我而存在,
请告诉我,天堂在哪里
温情的人间又在哪里,
无亲无故的我啊,
哪里才是家。
父亲他一定在某处等着我,
呼唤我的乳名,小E——
你的小E,在这里……”
天微微发亮,路在雾色当中,若隐若现。她收拾好行装,起程。没有目的地,继续向前走。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溪水。习惯了就不感饥饿。
她的头发整理得贴服,衣着整洁。即使一无所有,她还是很注重自己的尊严。在别人眼中,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而不是流浪多时的女子。从相貌看,她有点像男性,脸部轮廓太多梭角,肉感不强,若不是那把乌黑的长发衬托,还会让人误以为是男儿身。
她外表的刚强与内心的柔弱于一体。她总是将自己跟“卖火柴的小女孩”相比较,她觉得自己比小女孩幸运,可以活着长大至成年。至少她有父亲,还有能力养活自己。贝多芬一生孤独,最后身体残疾,不也可以谱写最宏伟的乐章吗?她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用音乐陪伴和温暖自己就足够。
三年来,她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即使是在演出的小酒吧的后台,她也认为是不安全的。在流浪的日子里,她的神经总是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因为有一次在她朦朦胧胧睡去之间,感觉有一双手在轻轻地解开她衣领的钮扣,她意识到有人对她动了非份之想,她连忙双手抓起背包扫打向那人,那人只是一个路过的露宿者,在隐慝的角落里还是发现了她。为此她曾痛恨过自己是女儿身!
“为什么你选择一次又一次的流浪,
你的家在何方,为何没有人向你提起
为何没有人向你说明,
我来自何处,又将安居何地”
她拉完一曲调子后。她哭了。第一次哭得那么久,然后绻缩睡去。在一个教堂后面的墓场里,一排排整齐的墓碑竖立,安静得有些神圣。
一位老牧师散步时发现了她,并摇醒她:“孩子,你为何睡于此?”
她睁开通红的右眼,看见一位慈祥的白发老人,对着她微笑。她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老牧师拉她起来,他双手温暖着她微凉的手:“来,我带你去里面坐,吃点热食。”
她背起大提琴,低着头,跟在老牧师后面。
老牧师吩咐人煮点热食给她吃。然后,他对她说:“你从何处来?”
她摇摇头。她走过太多地方了。她忘记了自己故乡的名字。
“你想住在这里吗?”老牧师这样问,令她感到奇怪。她点点头。
“你会拉大提琴吗?能否拉给我听听。”老牧师的话,让她觉得自己跟他仿佛认识了很久,而不是刚刚。
她将琴拿出来,靠着身体弓握于手,拉了一段《天鹅》。
老牧师闭眼听着,似是陶醉。当她停下后,他对她说:“明天开始,你为上帝拉琴吧。”
为上帝拉琴?她疑惑。她还是什么都没问,也没说过一句话。
信徒做礼拜时,她在一旁倾听演奏圣乐,尽管这些曲谱是她第一次接触,但她一下子就能理会其中的音域;经过反复的练习,读谱,她已经可以流畅地拉出这八首曲子。
“01. 以荣耀称颂主
02. 主啊请怜悯(选自马太受难曲)
03. ,是人们的喜悦
04. 我们因慈爱而得救
05. 我向您呼喊,基督
06. 来吧,,从天下来
07. 让我成为主的器皿
08. 您的鲜血,是那麽宝贵”①
她的内心平静而安祥。圣乐的魅力如此美妙。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热爱的伟大的巴赫是一个虔诚的教徒。通过学习和了解,她才明白人生有如此深远的乐章出于一种神奇的爱:上帝。
不久后,老牧师临终前对她说:“上帝的爱,无处不在。在旷野,也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她突然明白何谓真爱。月光下她一脸平和,跪下来,双手靠合,一行热泪淌下,她仰望墙上的十字架,突然觉得自己拥有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感。
从此,她的琴声温暖了许多人,《流浪者的月光曲》的op.8为《月光下的安祥》,成为大众所喜爱和感动曲子。他们都知道,她叫林依蔓。
“月光下,老人对我说
爱无需找寻,它在这里
月光下,天父亲吻我
爱无需找寻,我在这里
月光下,孩子找到家
爱无需要找寻,它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