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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他与月光为邻》《我的徒弟又挂了》|年度网文

2022-07-17 02:4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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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 点亮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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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历史不是挂小说的钉子
陈子丰
来自远方
晋江新晋大手,2004年开始在晋江连载小说。擅长历史题材,代表作《谨言》(2013)、《清和》(2014)。《帝师》,2015年6月30日开始在晋江连载,至12月12日正文完结,共168章,92万字。连载期间,长期入列晋江原创VIP金榜前位,并一度登上榜首。


赶在2015年的尾巴上完结的《帝师》(晋江文学城)是来自远方最新的作品。小说延续了她一贯刚健清新、考究严谨的写作风格,再次让对“远方”的名号有所期待的历史小说爱好者肚皮一拍,心满意足。


自《明朝那些事儿》和《万历十五年》掀起明史热,大明就成为了网文大神发掘题材的聚宝盆。然而明代历史小说的江山大抵被《回到明朝当王爷》(月关)、《官居一品》(不戒大师)等男频小说独揽。它们大多架构宏大、精于考据,虽然有不少女性粉丝,却没让考据风刮到女频。在这种大环境下,来自远方可谓别具一格,巾帼不让须眉。她知识功底扎实:一方面从朝中皇帝、内阁、厂卫、六部的各怀心事,到北京南京、,再到草原上鞑靼、女真各部的相互吞噬,都如数家珍,描绘的详实程度丝毫不让男频小说;另一方面皇帝吃碟豆糕也要提防弹劾、酒楼老板攀进士高枝、将门之家吃米饭用盆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有趣细节,,在宏观和微观上都以框架的稳固和细节的真实营造出富有立体感的古代世界。同时,她也很会讲故事,没有耽于考据、流于炫技,而是紧凑地以成熟的多线叙事穿插于京畿、太原、北疆、江浙等结点编织的网络中,在相对较小的篇幅内(不到100万字,而男频同类题材大都在300万字以上)合理把握张弛节奏,贡献了一个精彩干练的好故事。

其实就国内“纯爱”小说来说,将时代背景设置在古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但绝大部分只能称之为“古风”,历史对于作者来说,只是“挂小说的钉子”(大仲马语)。当然,对历史这枚钉子给予足够重视的“纯爱”作家也并非没有,如擅写南北朝和民国史的尼罗、同样专注明朝的楚枫岚等等。且自2008年晋江开启vip付费制度以来,“纯爱”和其他类型,尤其是男频的历史、玄幻等融合以扩大故事容量也成为趋势,但是像来自远方一样将大历史写作贯彻得如此彻底的却是凤毛麟角。她的主角几乎永远是穿越人物,天然地带着二十世纪深入骨髓的历史焦虑和不用可惜的“后见之明”金手指。在成名作《谨言》(2013)中,李谨言和楼少帅作为伴侣尚有可观的耳鬓厮磨,小说甚至还有一定篇幅的宅斗。但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战、国内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在内的民国风云,却是情节的核心——当然也是楼、李两人感情发展的主要动力。对于民国史,来自远方既有丰富的知识,又有自己的理解,故而可以将“英雄气”和“浪漫情”融为一体,甚至人物在“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浪漫时刻都在煞有介事地计划着肥皂厂、坦克炮。其后的《清和》(2014),孟清和与沈瑄军中相识,前期的接触都因为替燕王谋事,感情处理比起《谨言》更加清水(较少涉及情欲描写之意),甚至很多读者纳闷两主角是什么时候互生好感的。到了《帝师》,除去偶尔惜墨如金的感情描写,主角一直陀螺一样地忙于剿匪、贸易、守边、开矿……作为第二主角的“攻君”顾卿不在服务区的时间比起电视剧《琅琊榜》的掉线女主穆霓凰还要长十倍。虽然还不至于像典型的男频历史穿越文《临高启明》一样长篇大论、不带情节地讨论如何造玻璃,但能用整整十三章让“纯爱”小说的主角带着大太监刘瑾沿海剿匪也已经够得上女频文的一道奇观。

从《谨言》到《帝师》,这种向男频历史文的靠拢是否称得上成功还值得商榷——在很多读者看来,《帝师》中蜻蜓点水的情感描写就像是工作狂丈夫下班时对妻子完成任务一般的吻。但将感情融于功业的努力却未尝不是触及了“纯爱”小说的要旨。之所以“纯爱”引入中国以来会风行网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男男之间充满幻想的爱情书写使得扎根于传统性别意识之中的言情小说难以提供的那种精神平等、视野开阔、与事业理想相辅相成的感情成为可能。江山还是美人不再必须是一道单选题,甚至美人还要光明正大地指点江山。如果仅仅将“纯爱”限定在你情我爱的小世界,剥夺人物在更广阔的天地中自我实现的机会,不知道算不算是对这一设定的潜在能量的暴殄天物?《帝师》中杨瓒和顾卿的感情虽然含蓄克制,却总能在读者中制造兴奋,就在于此。两个人由惺惺相惜到心心相印,在并肩战斗中情感不断升温,个人不断成长,功业也不断建立。没有女频常见的古代言情声嘶力竭、淹没一切的情感,也不像大开后宫的男频历史文明火执仗的欲望书写,,投射了办公室一代对现实中职场情侣相互扶持、事业爱情齐头并进的个人理想。加上高扬于整部小说的家国情怀,无疑具有崇高而温馨的魅力。

大历史让“纯爱”有了力度和广度,“纯爱”让大历史有了温度。在崇尚真实、广博和知识性的价值体系中,两者的结合绝不仅仅是把衣服挂在钩子上,而意味着女性也有了好看的大历史书写,从而不必踩中男频历史文过度暴力或性别偏见的雷区。虽然在拼合之上真正创造出“女性向”的大历史话语还需要进一步尝试,但来自远方的努力已经提供了可贵的经验。


《他与月光为邻》:甜宠也要自我成长
薛静
丁墨
原晋江言情大神,2014年转至云起书院。近年来,她不断尝试将言情模式与其它类型元素嫁接,如嫁接的《慈悲城》)(2012)、嫁接推理的《他来了,请闭眼》(2013)、嫁接商战的《莫负寒夏》(2015年),多方位拓展了言情小说模式。《他与月光为邻》,2015年3月1日在云起书院连载,6月9日完结,至今位列云起书院推荐榜总榜第9名。



在门槛低、竞争猛的都市言情类型中,丁墨能够脱颖而出,得益于她独特的个人风格。同样是写言情,这里没有情敌小三、怀孕堕胎,也没有前世鸳盟、父辈恩仇,丁墨的小说,如同一颗薄荷糖,清爽、甜蜜、不腻歪,有时候还能让你更清醒。


“来自星星”“与月光为邻”的应寒时,清冷俊秀,出自远远超越地球的曜日文明,身怀快速移动的能力,担当国家军队的总指挥官,还有星球陨落、辉煌不再的悲情往事……有颜值、有头脑、有权力、有故事,这就是言情小说男主的标准配置,换句话说,这就是及格线。而应寒时能够直戳萌点,俘获万千读者之心的特色在于,他还拥有一双萌萌的兽耳和一条灵巧的尾巴,平时深藏不露,直到内心波澜再难自抑的时刻,才会变形出现。兽耳和尾巴,用一种二次元的萌化方式,替代了传统文学中的无数心理描写,成为主人公情感的外化表现。

在社会剧烈转型,人们的爱情与婚姻观念不断变化的今天,言情小说被“虐恋”和“甜宠”两种风格一分为二。前者用种种艰辛挫折,为“追求爱情”赋予意义,为相恋中的不如意找到理由,至于爱情本身是否存在,或者对方是否真的值得被爱,都成了可以妥协或者暂时搁置的问题。虐恋其实是在不断寻找与世俗世界和平相处的办法,在书中的爱恨情仇里埋头痛哭、发泄一把,抬起头来,灰霾的天空也显出了几分平淡的可爱。

而“甜宠”则是安居一隅,创造出一个完全超越现实童话世界,完美无缺、忠贞不二的男主角,总是会无条件宠爱平凡如你我的姑娘,上演一幕幕甜蜜浪漫的爱情故事。这种跌破眼镜之恋,在现实中没有丝毫复制的可能,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就是需要这种被娇宠溺爱的感觉,需要这种“功能性”的网络文学作品以最直接的方式满足我们的需求。“功能性”的作品不是蛋白质,而是维生素,它不直接关注人生意义、生命价值等宏大而深刻的命题,但却是满足个体情感需求与匮乏的补充剂。


特别是生在当代中国的女性,只有在《爸爸去哪儿》上才能看到缺席的父亲,也很少有兄长陪伴她们共同成长,甜宠言情能获得青睐,正是女性在精神上的自我富养。宠爱不足,不是女性太贪心,而是时代太小气。在甜宠的世界里,她们不必再阉割自己,而能够毫不避讳地直面自己的欲望。她们喜欢这种甜言蜜语也说得认真,简单拥抱也会脸红心跳,把承诺看得与生命一样重要的男人,她们要求黑土大大(丁墨昵称)多写“双处宠文”:我们不要做万千后宫中最得宠的爱妃,也不要做浪子回头后的最后一个女人。在社会“处与非处”的尴尬讨论之下,网络空间暗流涌动的,是一批女性用坦诚的情感欲望,要求平等与尊重,挑战陈规与陋习。在这个充满谎言与诱惑的世界中,我们给应寒时安上无法伪装作态的兽耳和尾巴,戴上身负秘密、与人疏离的冷淡面具,把一切愿望以初始设定的方式达成,让理想男主如清流荡尽尘埃,理直气壮地害羞着。

同样走甜文风格的上代大神顾漫,作品在近几年通过影视走向大众,然而有趣的现象是,从文本到影视的改编,正发生微妙的变化。《杉杉来吃》小说里,霸道总裁的光芒太过亮眼,女主杉杉只是个靠献血与吃相承宠的“傻白甜”。而剧版则在结尾翻出新意:杉杉的姐姐因遇人不淑,连累男主封腾的公司亏损巨额资金,杉杉因此决定暂缓婚事,姐妹创业还债,直到还清欠款、事业有成,才迎来大团圆。当薛杉杉盘起头发、穿上套装、脚踩一双高跟鞋,终于能与封腾并肩,这才是今日的“甜宠”。

作为言情甜文的新大神,丁墨的小说里,女性角色也不再只是供人代入的空壳。《他与月光为邻》中的女主谢槿知,也有自己的秘密。她幼年就发现自己具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她曾经把自己当做怪物,平行时空中的自己,也因此被人歧视、走向邪路,但是正如母亲的临终遗言,“如果上天赐予了你与众不同的东西,那就接受它,并且保护它。人生所有的事,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大不了的。”(第49章 她的秘密(上))槿知逐渐接受了自己的特殊,并且好好使用着这份天赋。从寒时口中,槿知得知这是她身上存在时空裂缝,并且开始学习如何利用它进行瞬移,在此后一个个关键时刻,她不是等待拯救的天真少女,而成为能与恋人并肩而行的战士、能够牺牲自己保护他人的拯救者。

因而,丁墨小说甜中带醒之处在于,爱情是娇宠、是甜糖,也是自我发现、是不断学习,爱情能满足我们的匮乏,也能帮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于是,《他来了,请闭眼》中的简瑶,也是个出色的犯罪心理侧写师,《如果蜗牛有爱情》中的许诩,也能作为刑警承担跨国重案,《莫负寒夏》中的木寒夏,也学会了在商战中排兵布阵。“甜宠”的意义,不是创造一个自我蒙蔽的幻象,而是提供一份美好健康的想象,现实空间亏欠我们的宠爱,甜宠言情尽数补上,让我们在甜蜜中向着理想而完满的人格成长。这正是令丁墨封神之处。我们喜欢被娇宠,但我们最欣赏的,还是那个完美男主眼中倒映的、值得被娇宠的自己。完美的男主角我们梦寐以求,但是最享受的角度,不是垂青,而是平视。

看这么多甜宠言情,能让你找到应寒时吗?不能,但它能让你同样分享被宠爱呵护的感动。

看这么多甜宠言情,能让你成为谢槿知吗?不能,但它能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家徒弟又挂了》:逆转“霸道总裁文”
王玉玊
尤前
起点女频新人作者。《我家徒弟又挂了》虽是尤前的处女作,却因欢脱讨喜而迅速蹿红,在仙侠类总推荐榜排名22位,于新人而言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该作于2014年12月25日至2015年10月22日连载,共120余万字。



《我家徒弟又挂了》(以下简称《徒弟》)是2015年女性向 “甜宠文”潮流中的代表作,小说中玉言与祝遥的师徒爱恋坦诚平等,又蠢萌温馨,彻底逆转了《花千骨》(2010)式的“师徒虐恋”模式,展现了“甜宠文”潮流中最有进步性的一面。


在《徒弟》中,师父玉言表面上是个强大威严的高冷禁欲系男神,实际上却是人妻(如妻子一般会照顾人)属性满点的家务小能手,除了养一个徒弟之外没什么人生目标,除了“徒弟最大”以外没什么人生信念;徒弟祝遥则是个从现实世界穿越来的女汉子,有着成熟的世界观和现代意识。故而玉言虽会指点祝遥修炼,但两人之间并不存在“养成”关系,甚至不如说,反而是祝遥对于人性之“善”的信念影响和改变了玉言,两人虽是师徒却在人格上彼此平等。另一方面,玉言又极度缺乏社会常识,不知情为何物,没有道德禁忌意识,也丝毫不会伪饰自己的心意。这样的玉言唯有依靠祝遥的引导才能懂得自己的心意,而一旦明了,便会坦然面对。于是,当大大咧咧的祝遥,遇到软萌的师父,故事便必然如此发展:徒儿推倒师父,师父从了,一切顺遂。
电视剧《花千骨》的热播使得流行于2008-2010年间的“师徒虐恋”文再次进入人们的视线。从《花千骨》的“师徒虐恋”到《徒弟》的“师徒甜宠”,反映了“师徒文”模式从“霸道总裁”向“甜宠”的转变。


“师徒虐恋”文往往遵从一个典型的“霸道总裁”式言情套路:师父(男主)高冷强大,徒儿(女主)可爱倔强,在师父抚养教导徒弟的过程中二人互生情愫,但师父却碍于道德伦常而拒绝这段感情,于是被师父虐了千万次的徒弟愤而“黑化”,与师父相爱相杀。即便如此,强大而占据道德高地的师父只能是徒弟孺慕、仰望的人,即使徒弟堕落成魔,与世界为敌,也仍旧无法否定师父弃她不顾而选择的“正义”。


这种男权逻辑很快就在女性向玄幻修仙文中走入了绝境,“虐恋”没落,“甜宠”兴起。“师徒虐恋”文的集大成之作《花千骨》虽然在2010年才开始创作,但2009年橘花散里的小说《喵喵喵》便已经以大量的师徒“萌日常”描写宣告了师徒文“甜宠”化转型的开始。在《喵喵喵》中,身为男性的师父虽然不再是不可反抗的强权,却仍旧占据着爱情关系中的主导位置。《徒弟》则更进一步,,达成了“推倒”师父的新成就,《花千骨》式的“师徒虐恋”模式终于被彻底逆转。
如果说“霸道总裁文”是将女性的爱情焦虑转化为“虐”,从而给了读者一个忍受的理由,那么“甜宠”便是以设定的方式前提性地解决一切焦虑,献给读者一个无需忍受只要享受的恋爱空间。这种设定的革新包括人物设置与价值认同两个方面。

在人物设置方面,“霸道总裁文”因塑造了一个强大完美、不可战胜的男主人公而预设了男性在恋爱中的优势位置。“甜宠”文中带有各种萌点(不管是蠢萌还是软萌)的男主则在丧失了“完胜女主”的能力和“花式”的权限之后,终于可以好好谈场不虐心、不作死的恋爱了。

在价值认同方面,“霸道总裁”模式的成立总要依托于一种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唯有当强大即是正义时,霸道才是有理的。在《花千骨》中,师父白子画口中的“天下苍生”不过强者逻辑外包裹的华丽借口,他之所以可以主宰徒弟花千骨的人生,说到底是因为他有权位、有修为。而《徒弟》则是一篇旗帜鲜明的反“丛林法则”的小说,祝遥始终坚信“仙之一字”,“理应是人性中最完美和柔软的部分”。这样的设定的确因过于理想化而显得有些任性,但以尊重生命为首要原则的祝遥,却依旧成为了一个令读者信服的“三观正”的好姑娘,因为看惯了“丛林法则”的读者终于在祝遥身上见到了久违的纯粹与美好。这样的祝遥虽然修为比不过玉言,却仍能骄傲地与玉言平等相对,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爱、去生活、去拯救世界。

“甜宠”虽在2015年才成为整个“女性向”网文的潮流,但在玄幻修仙文中发展得更早,至迟在2013年左右便已经相当成熟了(如苏小暖《邪王追妻:废柴逆天小姐》),这是因为相比于宫斗、宅斗等文类,玄幻修仙文中的女主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不囿于宫廷家宅的局限,更容易获得与男性对等的能力、地位与爱情。

“甜宠文”中的理想爱情建立在一个理想化的设定上,读者在故事开始之前便已经得到许诺:这里没有渣男,也没有背叛,令人在爱情中感到焦虑的一切都必将美满。这种无视现实逻辑的设定同时也是作者对读者、读者对自己的“甜宠”——虽然犬儒,虽然自欺,但当读者在祝遥身上照见一个更美好的自己,“甜宠文”积极功能的一面便有了实现可能——让读者在自我宠爱的“子宫”中,孕育出那个值得珍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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