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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到台北,感受中秋的月光

2021-10-19 22:22:32


那年去台北,从桃园机场出来,接我们的车快到台北时,一路上给我们的是“相逢七十年代”的感觉。台北没有像上海、香港那样的高楼大厦,只有101高楼在远处一枝独秀。

我们住的是台北复兴北路的馥敦饭店,走进去有宾至如归的温暖,台湾的服务业真是让人感叹,我们吃早餐时,服务生为你煎鸡蛋,煮牛奶;我的手机在出租车上手机一响,司机马上拧小车上的广播音量;在餐厅里吃饭那些服务小姐,态度之诚恳,服务之细微,就像邻家小妹的亲切,肯定不是装出来的。记得有次我们点多了菜,就提出退掉两个菜,如果在南京,答案只有一个:不好意思,厨房已经做了!结果那次台北服务小姐笑盈盈地替我们退掉了菜,后来我们又特意跑去那家饭店去吃了一次。我们以前很是怀念上海的那些老年服务员,他们身上那种老上海的“职业态度”令人感动,而在台湾,这种“职业态度”竟在年轻人身上发扬光大,真是让人感慨。

那天晚上我们打出租车,看见那位帅哥司机旁边放着一大捧百合花,整个车厢都充满香气,我们开始以为是接新娘的婚车。通过交谈,这个姓黄的司机告诉我们,花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只是为了让客人心情愉悦,自己心情也愉悦。这个细节让我们非常感慨,把审美用在生活中才是人生的真谛。台湾朋友汤先生告诉我们,早些年为了方便台北市民出行,一些公交车站都放了备用雨伞,结果后来发现雨伞不但没有少,反而多了起来——原来有些市民献爱心把家里的雨伞也捐了出来。





   

        在台北的几天时间里,我们看到市民坐地铁(他们叫捷运),都是按照“先下后上”的秩序,非常规矩地站在站台的“等候线”上;还有上扶手电梯,市民都一个个自觉排队靠右站,空下左边让有急事的人先走;尤其让我们感动的是,地铁上的两个“博爱座”,哪怕车上挤满了人,也会空在那里没有人去坐。正如那位姓黄的司机所概括的:这个社会整体是向善的。

台湾在历史上曾被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占领,后来也被日本人占领了50年,但不管风吹浪打,中华传统文化仍然是“涛声依旧”。对比之下,我们只有感慨万端的份。

感谢台湾作家林少雯女士的陪同,使我们有机会像台北市民那样,背着包坐捷运去淡水喝茶,去台北县碧潭赏月。

淡水的黄昏有点像海南三亚的感觉,晚霞的空气里依稀可以闻到海的气息。我们先是沿着老街体验了一下风土民情,几条老街都不是很长,街上的古董艺品店很显眼,烘托着老街的古色古香。林老师说,如果是白天,她还可以带我们去红毛城、牛津学堂、小白宫、红楼等历史遗迹。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一个叫“榕堤水湾”的地方喝茶,这里最大的卖点是餐厅建在几株大榕树下,餐厅木地板依稀可见又粗又壮的树根露在外面,坐在这里吃饭喝茶,人一下子就很放松,极目远眺,可以看见江对面迷蒙在夜色里的观音山。

喝茶时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那位年轻的女歌手,大概也就是80后的样子,人长得漂亮文静,歌也唱得甜美温柔,她唱的是邓丽君的《小村之恋》《但愿人长久》,尤其在唱那首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时,一轮明月正挂在天空,喝了啤酒的我们,心境也被唱得摇晃起来。其实,这次来台湾我们很想去邓丽君的故乡去看看,这位大陆流行歌曲的启蒙人,她的影响是深入到我们这一代人骨髓里面的。

我发现来这里吃饭的大都是举家老小,还有牵着爱犬的。我很喜欢我们吃饭时旁边有小孩子的嘻闹声,有意思的是有只小狗还当众骑在另一只小狗身上,让两家主人很是尴尬,这情景让我想到朱德庸的那幅漫画——原来这小子是从这里得到灵感的,呵呵。






       

         每逢佳节倍思亲,原以为中秋在台北肯定会很清冷,没想到似乎比在南京还热闹,我们吃饭赏月的地方是台北县的碧潭。只见情人桥下面正举行中秋民众晚会,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我们那天在沿江美食街转了好久都订不到座位。只见用餐的、游玩的,人人喜笑颜开。我想,只有真正衣食无忧,没有不安全的恐惧,才会有那种祥和满足的微笑。






       

         我们拜访第一站是台湾《汉声》杂志社,感谢《读库》的张立宪老师帮我们事先联系,让我们那天冒着绵绵细雨穿行在雨巷里,有种走亲戚的感觉。

《汉声》杂志做了40年的“文化传承”,一直致力于抢救、保护和发扬中国民间传统文化,内容涉及民间文化、民间生活、民间信仰、民间文学、民间艺术等若干方面,享誉全球文化界,被美国著名的《时代》杂志(《TIME》)评为“最佳行家出版物”。

那天,我们推开那扇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整体的“汉声”文化的气息,在那间四周放满书籍和杂志的厅堂里,《汉声》杂志总编辑吴美云老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因第二天就是中秋节,吴老师还拿来一盒月饼,泡上台湾乌龙茶,我们边喝茶边聊天,那种感觉像在亲戚家里。吴老师告诉我们,当年他们为了编那个中国童话故事,编辑要亲自讲给孩子听,让他们真正被“吸引”,才能过文字编辑关。他们正是靠眼光、靠能力、靠执着,才会40年长久不衰。那天,我们革命意志很不坚定,临行前买了许多《汉声》出版物。记得后来我家小孙女才两岁,我就在南京书店毫不犹豫买下汉声出版的全套《中国童话》。

也就在几个月前,我从网上得知吴美云女士不幸病逝,享寿72岁。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看看那年我们与她的合影,或者以后和孙女共读《中国童话》时,会想起这位令人敬重的媒体人,愿吴老师在天堂好好安息!






当天我们吃过晚饭,就打车去了诚品书店(敦南店),这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书店。在南京我们就听说诚品书店在台湾开不下去,才去大陆求发展。没想到走进去人气之旺,超过你的想象,可见许多事情要眼见为实,千万不能道听途说。

我们去书店时已是晚上10点半钟,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书店里全是人,不过虽然人多,却非常安静。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许拍照,记得我刚拿出相机,一位女店员就来制止我,不像南京先锋书店在店里公开打出“本店欢迎拍照”的字样,这其实对先锋书店品牌传播有很大的作用,不知诚品书店经营者是怎么想的呵呵。

我们来台湾,最大的感受就是觉得我们“嗓门太大”,说话都是高声。这也难怪,几十年如一日,我们都已习惯成自然。以前在南京书店,在里面转了一圈,想买的书很少,而在这里满眼都是想买的书,而且同一本书,会陈列好几个版本让你挑选。台湾书大都是竖排繁体字,后来我们坐地铁时,经常看见台湾小姑娘手捧厚厚的繁体字书,显得特别有学问。我开玩笑说,哪天南京地铁上有这样的场景,会雷倒一大片。

那天我们买了许多书,因为不熟悉的缘故,加上又要打包邮寄,转眼间后面就排了十几个青年男女读者,但他们脸上没有半点埋怨,静静地排队,表情从容淡定。我们开玩笑说,要是在大陆早就有人“抗议”了。我很喜欢诚品书店播放的背景音乐,很温暖,很抒情,同样我也很喜欢诚品书店木头地板的感觉,许多小伙子或年轻姑娘就坐在地板上看书,那种“全神贯注”的感觉很动人。我还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也坐在地板上,虽然衣衫普通,同样也是“全神贯注”,不知为什么,我看了这个场景竟有点辛酸,也许看到了我老年的影子。不过,对读书人来说,不管是长者还是幼者,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书店应该就是他们的天堂。




那次在台北,我们有幸去台北汤先生夫妇家里作客,汤先生60多岁,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帅哥,,退休后的身份更为复杂:比如红酒鉴赏家,莱卡相机收藏家等。


在汤先生家里,我们见到了端庄优雅的汤夫人。当汤夫人给我们上茶水时,我们还相互使了个眼色,汤夫人年轻漂亮,看上去就是40岁的样子,难道是?——我们在许多问题上,都会犯大陆习惯思维的错误。结果经汤先生解释,才知道汤夫人就是原配,也是快60岁的人,但她那种待人接物所传达出来的优雅温婉的感觉,让人印象极深。

那天,我们在汤先生客厅里欣赏他的“宝贝”——几十年来精心收藏的莱卡相机,不同年代,不同品种要有数百种,汤夫人就像一位非常职业的“保管员”,汤先生说到什么牌子,汤夫人就会准确无误地从保险柜中取出来。说实在的,汤先生这种收藏爱好与利益没有半点关系,几乎都是赔钱玩收藏,汤夫人不但没有半句怨言,还“夫唱妇随”变成自己的爱好,真是不容易。

记得第二天,好客的汤先生还亲自驾车带我们去阳明山,然后翻过山头去基隆海边吃海鲜。记得那天我们开车上阳明山时,乌云密布,狂风暴雨,毕竟老汤是60多岁的人,好久没有开车,一路上汤夫人在家不停打电话,那种心急如焚的“牵挂”,让我们坐在车上的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如此温婉低调的汤夫人,让我们仿佛看到中国传统文化的一股清流。出于好奇,我们从汤先生口中得知他太太祖籍是福建人,早年在银行上班,后来为了相夫教女,就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平时在家除了打理家务,就是读书、养花、收藏,就像那天我在他家客厅看到的插花,在阳台上看到的花花草草,都是汤夫人的杰作。

有人说,最好的养生是养心,我相信读书和养花也是最好的美容用品。

后来回南京,我在不同场合把汤夫人这些细节讲给朋友们听,尤其是女性朋友听了之后,真有点打碎五味瓶的感觉。我们许多年来都提倡培养“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民兵,女飞行员,女企业家,女干部,女人被赞美最多的就是“巾帼不让须眉”,越来越多的“男人婆”失去了女人最柔美的东西。其实柔软的东西才是有力量的,尤其是女性的“温婉”会影响一大家人。就像“上善若水”,水能够包容一切,也能改变世界。





        

        这次来台北,我最想去的就是台北故宫。早在几年前,我就在央视10套看了那部《故宫文物南迁记》的纪录片,纪录片上提到193612月年文物运送南京时存放的朝天宫、以及途经的浦口火车站、下关码头,我都非常熟悉。这次去台湾之前,我又去读了台北故宫原副院长李霖灿先生写的《中国美术史讲座》,才知道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许多珍贵文物都在这里,比如范宽《溪山行旅图》,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王羲之《快雪时晴帖》,还有那个家喻户晓的“翠玉白菜”等等,尤其是看了那部电视片《台北故宫》,更是就差害了相思病了,可以这样说,我在去台北故宫之前,“思想上早就入党”了。

台北故宫坐落在台北士林镇外双溪,始建于1962年,1965年夏落成,占地面积1.03万平方米。馆内收藏有自北平故宫博物馆及沈阳故宫,热河行宫运到台湾的24万余件文物,所藏的商周青铜器,历代的玉器、陶瓷、古籍文献、名画碑帖等皆为稀世之珍。

本来以为九点才开门的,结果八点半就可以进场了,不过提前进去最大的好处就是大厅里游客很少,比如在二楼的绘画馆,空荡荡的展厅里就是我一个观众。那天看画时,我很难叙说那种非常奇妙的感受,灯光照射在那些古画上,像梦境一般,你屏住呼吸,静静地欣赏,那种感觉很静谧,也很兴奋。

这里的藏品是三个月更换一次,比如我期待的范宽《溪山行旅图》,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等画没有看到,但我却看到了明代画家钱选《兰亭观鹅图》、赵孟頫《山水》、仇英《江夏江村图》,还有唐寅《班姬团扇》、《陶谷赠词图》等等。

明代大画家唐寅,是个多才多艺的才子,擅长画女性形象,《班姬团扇》画中的班姬是东汉杰出的才女,但汉成帝晚年却宠幸赵飞燕姊妹,逐渐冷落班姬。画中的班姬手拈纨扇,独自在棕榈树下悄然而立,虽然她的姿容秀丽,神情却怅然若有所思,表达的是那种哀怨的瞬间。

《江夏江村图》的作者仇英,原来是个漆匠,但他肯用功,是擅长临摹古代名家的高手,加之天分又高,更重要是得到画家文征明的赏识(这种骨子里的自信太重要了),很快就在明代画坛奠定了自己的地位。这幅《江夏江村图》传达的就是“清丽”的感觉,连近处的白石细草都画得清丽无尘,可见他被称为“明代四大家”不是空穴来风。

我特别喜欢周舫的那几幅人物图,画面上就是居家后院的生活场景,比如女子聊天、孩童淋浴、丫鬟扑蝶等,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如今许多画家都追求所谓宏大题材,其实题材不重要,走进心灵才是最重要的。从周舫的这些画中,让我联想到南京画家朱新建、徐乐乐的作品,他们的成功就是追求人物的内心世界,写出人世间的“性情言笑”。

 那天,我还看了明代苏州画家文伯仁的画展,文伯仁是大画家文徵明的侄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属于“画二代”。其实文徵明的孙子也很厉害,他就是写《长物志》的文震亨。文伯仁的画既有“闲静明秀”,更有“苍凉萧瑟”,给人以强烈的感染力。那天我还发现他的一副扇面叫《盂城晓霁》,盂城就是我的老家高邮,画面上大运河上的船只、岸边的杨柳和芦苇,正是我非常熟悉的家乡场景。当时记得我在这幅画前流连忘返,真可谓他乡遇故知啊!





    

        台北故宫里最有名的就是那幅《富春山居图》了,它是“元四家”之首黄公望的代表作,以长卷形式,描绘了富春江两岸初秋的秀丽景色,被称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不仅由于历史上两个真伪版本“无用卷”和“子明卷”背后的故事可以拍成大片,而且由于该画的“剩山图”收藏浙江省博物馆,如此,更是引起海峡两岸的强烈关注。那年四月,我曾有幸去了常熟虞山脚下的黄公望墓地,走在山石小道上,落叶遍地,满目的荒凉让人心头发紧。这个大器晚成的画家,50几岁才学山水画。但正是他“儒、释、道”的打通,扎实的学养功底,使他创作的《富春山居图》,成为积厚而薄发的典型。

王羲之在中国书法上的地位,无人可相比,他是把文字从“应用”提升到“艺术”的第一人,他的《快雪时晴帖》被称为“铁划银钩”,正是形容它的形神兼备、刚柔相济的特色。不过在书法上最能打动我们的是那幅颜真卿的《祭侄文稿》,站在它的面前,你可感受到颜真卿的“忠义满腔,悲愤异常”,用笔之间情如潮涌,根本无法顾及行文走笔的工拙,一气呵成,其英风烈气,倾见于笔端,写出了生命的大境界。

在台北故宫里受赏观众最多的就是那个被称为“故宫三宝”之一的“翠玉白菜”了,不过观众大都是大伯大妈们。清代是玉雕的黄金时代,用最稀有的美玉却雕琢出最朴素的白菜,也寓意“清白做人”之意。

在故宫博物院的大厅里,不经意就可以看见穿着长裙的女孩,手拿“请轻声柔语”的牌子,笑盈盈地在里面走动。这种场景让人很舒服、很温馨。其实我们无论是旅游还是交往朋友,还不就是追寻那份人生的美好!


 



某人在台北。

 

我静静地写,你静静地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