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黒瞳看着平静地湖面许久,接着将手放入水中,掀起一阵涟漪,就这样默默发着呆,突然围栏外的铃铛发出剧烈的响声,他本能地抄起身旁的铁铲,死死盯着围栏外。
伴随着脚步声,两个年轻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其中一人双手高举,另一人则漫不经心地挠着头。
黒瞳大吼一声:“你们俩给我站住!!”
两人停下了脚步,双手高举的男子立刻回答:“黒瞳爷爷,我是阿布!您不记得我了吗?你手上的铁铲还是我给您打造的!”
黒瞳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阿布没错,“阿布,你旁边的是谁?”
“他叫白,也是一个猎人!”
猎人?为什么还有猎人会来这?有些奇怪!
黒瞳放下铁铲,快步走到白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手臂上的纹身赫然醒目——半个黑色太阳。
“你不是猎人!!”
黒瞳立刻后退几步,阿布也跟着向后退了几步,三人就这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白打了一个呵欠,手掌向下摆了摆,示意大家不要紧张:“我一直都没说我是猎人啊!”
黒瞳立刻对阿布使了一个眼色,阿布急忙弯腰道歉。
黒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接着长吁一口气:“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浪人会出现在这里。你有什么企图?”
白指了指月亮,两人顺着白的手望向月亮,“因为那个假月亮咯!”
黒瞳摇了摇头:“我劝你不要打那个月亮的主意。没用的!”
白饶有兴味地追问着:“看起来,你果然知道些什么?不如告诉我,或许我有办法搞定那个假月亮……”
黒瞳凝视着白,他的双眼异常坚定,看样子没有回去的意思,黒瞳捡起铁铲,转身往屋里走着,“你们回去吧!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砰!!
一颗子弹在他耳边炸开,黑瞳急忙捂着耳朵,手中的铁铲顺势落地。他回头看着白,白正举着银色手枪,微笑地看着自己,这种笑容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能否插手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所以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我可能会……”
白的话戛然而止,两人之间陷入了僵持状态。站在中间的阿布立刻察觉到了白接下来可能的举动,他仓皇奔 至黑瞳身旁,捡起铁铲,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轻声说:“黑瞳爷爷,你到底知道什么赶紧说吧,他可能真的 会朝你的胸口开枪的!!”
黑瞳撇了撇头,示意阿布不要干涉这事情,阿布只得悻悻走开。
“就算你杀了我,我的答案还是一样。这件事真不是你能插手的!”
“啊,真是老顽固!算了,这件事我不管了!”
白意外地放弃了,这让黑瞳和阿布始料未及。
阿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么快就放弃了?”
“对啊,反正跟我也没啥关系,我来这只是想画那个钟楼而已。”白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枪收入腰后的枪套中 ,接着冷冷地看着他俩,之前的微笑转瞬即逝,“你们是死是活都跟我都没关系!”
“小鬼,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黑瞳警觉地向白走去。
“你真以为你们能一直相安无事?所有异变的产生都有原因,有因必有果,而这个结果是什么,不用我继续说了吧?”
黑瞳的脚步即刻停住,两人距离仅一步之隔,白甚至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
两人的对话让阿布听得云里雾里,“等等,你刚刚说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我们是死是活又是什么意思?”
白指了指黑瞳,“你问他,他比我更清楚,毕竟他可是正统的猎人!难道因为年纪大了,已经忘记了猎人的 职责?”
对于白略带嘲讽的语气,黑瞳没有反驳。他当然知道这个后果,只不过他刻意回避着想起这个后果,因为只 有这样他的内心才会不那么愧疚。
“黑瞳爷爷,你说话啊?你这样算什么意思?我们整个小镇的人都会死吗?”
阿布略带哭腔的喊声让黑瞳回过神,他没有回答阿布,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白,像是在祈求某种答案,“如果只有牺牲某些人才能拯救另外一些人,你会怎么做?”
白脱口而出,“舍小取大咯,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黑瞳苦笑着摇了摇头,“哼哼,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在我眼中,生命都是平等的,所以我不能去做这个决定,你懂吗?”
“我不懂。”
“……”几乎又是瞬间的回答,让黑瞳完全哑口无言。“看来我俩没有继续对话下去的意义了。你走吧。”
“哼哼,再见,应该说永别了!”
白转身离开,可却被阿布拦了下来,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像是在说“你不帮忙,你就别想离开”。
“又怎么了?”
“帮帮小镇吧。这个假月亮你肯定有办法的!”
“知道答案的人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阿布的眼神在白和黒瞳间来来回回,他意识到白的想法是不会动摇的,便跑到黒瞳面前恳求着:“黒瞳爷爷,您就把办法告诉他吧。求您了!!”
黒瞳怜悯的目光扫过阿布,他叹了口气,手放在了阿布头上,“孩子,如果我说,只有牺牲你才能拯救小镇,你还会这样求我吗?”
突如其来的答案让阿布措手不及,他的脑袋完全停止运作了,“牺牲……我,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后续的发展。
黒瞳背过身,望着月亮,心情异常沉重。
“20年前,我和几个猎人来到这解决异变,异变的根源便是沙丘虫。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制服,可却没办法杀死它。
为了完成任务,我们只得将它的感知器官封印在两个孩子体内。眼睛封印在圣女体内,而触角便封印在了阿布体内。这样才让沙丘虫进入了沉睡。
可这也只是暂缓之计,谁也不知道哪天它会苏醒。”
白瞥了阿布一眼,平静地说道:“所以阿布才会变成鸟嘴侏儒的样子。这全都是沙丘虫的影响吧。”
黒瞳点了点头,蹲下身,手搭在阿布的肩上,“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能牺牲你们去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
阿布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
“你刚才的意思是,必须牺牲他俩才能唤醒沙丘虫,但同时你并不知道怎样才能完全杀死它?”
“如果我知道怎么杀死它,我早就动手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都是一次赌博吧。牺牲2个人来挽救整个小镇,这不是很划算吗?”
此话刚出,黒瞳便怒不可遏地冲向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给我住嘴!!你这家伙完全不关心别人死活吗?”
白没有还手,依旧没有感情地回答:“要想根除异变,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总比它苏醒时吃掉所有人值得一搏吧?”
黒瞳没有反驳,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
“老头,你能松手吗?已经半个小时了,我好累啊。”
黒瞳这才缓过神,急忙松开手,白用手捏了捏肩膀。
“黒瞳爷爷,只要牺牲我和圣女就可以拯救整个小镇吗?”
阿布终于站起身,走到了两人面前,没有了任何情绪,反而更让人觉得奇怪。
“阿布,你……你真的这样想吗?”
黒瞳此刻露出了慈祥的目光,仿佛正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言语间充满着不舍,“阿布,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做!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享受……”
黒瞳哽咽了,阿布笑了笑,将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上,“黒瞳爷爷,你看我现在像一个人吗?”
阿布的话更让黒瞳无法回答,他只是不停地低语着“对不起!”。
“我知道你们当时肯定是没有办法。为了救整个小镇,你们只能这么做。所以我才更希望这次可以真正除掉这只可恶的虫子,这样才不会有更多人因此付出代价!”
“小鬼,没人说过这次可以除掉那虫子,只是说可能!”
白打断阿布的话,黒瞳听闻也点了点头。
阿布看着白,露出了非常爽然的笑容:“但不去试,肯定就解决不了问题吧。如果是你,我觉得可以。你好歹也是个猎人吧!”
“首先,我和你没那么熟,其次,我不是猎人!”白轻蔑一笑,“我怎么会像这个猎人那么没用,哼哼……”
“你的嘴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黒瞳站起身,他知道阿布已经做了他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他也没有理由去制止,毕竟这件事他有很大的责任。既然自己没办法解决这件事,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捉摸不透的浪人身上。
“等会我们进屋在详细讨论这件事吧。”
说完,黒瞳便踱回屋,留下白和阿布两人在屋外。
阿布慢慢地走到湖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长叹了一口气,“白,你觉得我是怪物还是人?”
“怪物。”
“呵呵,你果然还是那么直白。”
“不过同时你也是一个人。因为你很善良。”
阿布惊讶地回望着白,白此刻正两眼无神地望着湖面。
“难得你会说这样的话吶。”
“值得吗?”
白走到阿布的身旁,用手轻轻地拨起阵阵涟漪。
“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小镇,也不喜欢自己,但我也不希望大家死去。”有一瞬间,阿布露出了一些落寞的表情,不过立刻他就笑了起来,“而且如果我能救大家,或许所有人都会感激我,我不就成英雄了吗?”
“不会,那些人什么都不会记得,可能连你是谁都忘了。”
“反正,事实就是我救了他们,我不管,我就要当一次救世主。”
阿布对白吐了吐舌头,丝毫不像一个即将赴死的人,他对着天上的月亮竖了竖中指,然后向屋里走去。
“小鬼,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白天。”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今天只听到一次钟声啊。月光镇一天会有两次钟声,早晨一次,晚上一次!怎么了?”
“没什么。”
“你不进来吗?黒瞳爷爷不是说屋里详细谈谈这件事吗?”
“你先进去,我等会。”
“好吧,你别逃走了哦,毕竟只有你才有可能救整个小镇,我可不想白白牺牲。”
说完,阿布小跑进屋了。
白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看着平静的湖面,此时球球也爬到了白的肩膀,它看着湖面小声说道:“没有倒影,都没人觉得奇怪吗?”
“我更好奇的是,既然假月亮一直没有落下来,那为什么还需要区分早晚呢?那个钟楼里还有别人吗?”
白站起身,望了望月亮,若有所思地向屋里走去。
7
小屋里,三人各自坐在方桌的一角,气氛稍显凝重。
黒瞳站起身,打破了沉默,“首先需要将阿布变为一把剑,然后用这把剑刺穿圣女的心脏,这样才可以让沙丘虫苏醒。”
“我要变成一把剑?这要怎么操作?”
“别插嘴,听我说完。”
黒瞳瞪了阿布一眼,阿布双手立刻捂住嘴,示意自己不会插嘴了。
“我会使用咒术将阿布变为一把剑,然后白带着这把剑去钟楼,钟楼有结界守着,所以只有用沙丘虫身体铸造的武器才可以破除,所以才需要将阿布变为一把剑。
圣女在钟楼顶层。看见她后杀了她,沙丘虫就苏醒了。”
“就这么简单?”
黒瞳看着白,点了点头,“嗯,不过这只是让它苏醒,可要怎么杀死它,我还不清楚。”
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只要一剑刺穿它的心脏就可以吧。”
“重点是,它根本没有心脏!”
白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站起身看了黒瞳许久,终于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黒瞳坐下身,揉了揉眉宇,似乎不想回忆起当年的事,“因为当时我们将它整个打碎,它都可以重组再生。”
“这样啊……”白陷入了沉思,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先让它苏醒在赌一把吧。”
黒瞳试探地问:“你有对策了?”
白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只能赌一把了。反正,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哼哼,浪人的作风真让人搞不懂。不过如果你搞砸了,后果不堪设想。或许大家都会死,或许你逃走了,但猎人公会会追捕你到天涯海角,你知道吧?”
“我从没输过。”
白的眼神里透露出他对质疑的不屑,黒瞳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转头对着阿布轻声说:“你准备好了吗?”
阿布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
8
三人站在之前看到的小湖旁,黒瞳示意阿布走进去,阿布想问原因,但黒瞳的眼神让他无法开口,他只得遵从指示,慢慢地走向湖中心。
一瞬间,冰冷的水便将阿布吞噬,他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一座孤岛,他不停地伸手,却无人响应。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地下沉,而脚下似乎是个无底洞,慢慢地,他失去了意识。
白和黒瞳站在湖边,看着阿布慢慢地消失在湖里。
白有些不解:“不去救他的话,他可能会死的。”
黒瞳没有回答,而是脱下了上衣,露出了背后的图案,白仔细端详了半天,才发现是由血的漩涡组成的月亮。
黒瞳狠狠地咬破了手,血滴在湖面上,缓缓散开,突然整个湖面开始搅动翻滚着,宛如惊涛骇浪的大海。
黒瞳像是被人撕咬般整个脸聚在一团,他背部的月亮开始渐渐被血填满,直到完全变成血色。
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一分钟后,黒瞳整个人跪倒在地,湖面渐渐归于平静。
黒瞳用手指向湖面,白顺着指向望去,,白走到湖边拾起剑,意外地很轻。
“啊,终于舒坦了。等等,我还没死?!!”
白听到了阿布的声音,他急忙环顾四周,可根本没见到一个人影。他将剑插到地上,这时候阿布的声音再次响起,“啊,好疼!!”
白这时蹲下身看着剑,用手戳了戳剑身,“哈哈哈,好痒!”
白终于明白声音的来源了,他冷冷地对阿布说:“阿布,你没死,你只是变成剑了。”
“这样啊?我说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
“接下来,就是去钟楼了。”
黒瞳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到白身旁,将剑拔起,眯眼观察了许久。
“黒瞳爷爷,我没死,我没死!!”
“给我安静一会儿!!”
黒瞳怒斥阿布,阿布立刻安静了下来。黒瞳将剑递给白,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剑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就不陪你一起前往了。”
“当然。你这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等会你就知道了!”
白走到湖边静静地望着湖面,黒瞳则靠在门边抽着烟,四周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突然响起。
“晚上了!”黒瞳吐了一串长长的烟云。
白看着湖面若隐若现的倒影,露出了胜利者般的微笑,“看来我猜的没错。我果然是个天才!”
“你说什么?”
“没什么。最后对假月亮说一次再见吧,老头!”
白留下这句话后,便背着长剑离开了,黒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地说了声:“祝你好运!”
9
月光透过钟楼的窗口照射在圣女脸上,本就苍白的脸庞愈发显得毫无生气,她双手合十抱在胸前,月光恣意亲吻着她的双瞳,但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机械般地哼唱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歌曲。
嘭!!
一声踹门的巨响打断了歌声,圣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个子背着一把剑向她徐徐走来。
“这就是圣女?长得真高啊!!应该有3m吧!”
白调侃着圣女的身高,圣女则安静地看着白,两人对视半天,阿布才打破了尴尬:“终于见到你了!我……我很喜欢你的歌声!”
“你的嘴明明闭着,为什么还能发出声音?”
圣女的表情略微有了些疑惑,白将剑置于胸前,圣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别紧张。说话的是这家伙。”
“你是说这把剑会说话?”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你可以叫我阿布!”
圣女笑了笑,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奇怪的设定,“看来你也是受到了月亮的影响。对不起……”
圣女突然的道歉让阿布有些始料未及,“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都是那个假月亮的错!那条该死的虫子!!”
圣女仍是保持一副淡淡的笑容,“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你不害怕吗?”
圣女摇了摇头,她抬起脚,脚镣碰撞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回荡在整个钟楼,“一个被禁锢的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阿布刻意把声音压低,低到只有白能听见。“白,能不能靠近点圣女,我想看清楚些……”
白慢慢地向前走去。圣女这次没有退缩,她仍是面带笑意。
阿布第一次看清楚圣女。
毫无血色的皮肤,苍白的瞳孔活像幽灵,额头上的第三只眼让人有些战栗,即便这样,圣女的笑容依然让阿布感觉到温暖,只不过笑容背后多了一分孤寂。
“动手吧。”圣女张开双臂,示意不会反抗。
白举起剑,准备刺向她,这时阿布却突然阻止了他,“等等,让我对她说句话,其实我一直对你……”
阿布还没说完,白便将剑刺入了圣女的腹部。
圣女的血液从嘴里淌出,滴在剑柄上,慢慢地,湛蓝的血液包裹住了剑身,从始至终,圣女都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白!!!!你!!!!”
阿布怒不可遏地朝白嘶吼着,剑身开始颤动着,白用手塞住了耳朵,非常不走心地回了一句,“手滑了……可能是太紧张出汗了吧!”
圣女终于咳了一声,一滩蓝血落在跟前,圣女将手放在了剑柄上,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圣女将剑缓缓拔出,接着把剑抛向白。
“谢谢你们!!”
阿布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谢我们?”
圣女的脚镣突然裂开,她坐在地上,脸上看不出丝毫痛苦,仿佛解脱般地回答阿布,“因为我终于可以自由了。”
整个钟楼开始颤动,蓝色的液体从缝隙中渗出,滴落在地,地面仿佛被灼烧一般冒着热气。
“看来这座钟楼就是沙丘虫的肚子。阿布,我们得走了!”
白顶着剑,向墙壁冲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声,整座钟楼化为了一条巨大的沙丘虫,它的嘴部布满了利齿,三只苍白的眼睛不停转动着。
整个小镇的人们都被这个声音惊动了,大家看见了这样的巨虫,全都仓皇逃窜。
沙丘虫被人们嘈杂的声音吸引,快速蠕动着身体朝人群冲去。
被人群撞倒在地的小女孩成为了沙丘虫的首要目标,她因为巨大的恐惧身体完全僵在地上,她此刻连哭声都发不出了,眼睛里映射出了沙丘虫的巨口,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
只听见一声惨烈的嘶鸣,沙丘虫的头重重地砸在地上。
“呜呼,完美登场!”
女孩闻声睁开眼,白赫然立在眼前,她刚想说句感激的话,便被白打了一巴掌。女孩捂着脸,生气地看着白,撂下一句“神经病!”便跑开了。
“白,你干嘛要打她一巴掌?”
“她刚刚不是吓得动不了吗?打一巴掌应该就可以跑了!”
“……”
阿布对白彻底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沙丘虫突然猛地钻入地下,白立刻跳开,接着用剑在自己手上划出一道血沟。
“你这是干嘛?”
“用血吸引虫,这样那些居民才能安全吧。”
“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细腻。我替整个小镇的人感谢你!!”
“别说废话。离我们最近的水源在哪?”
阿布第一次看见白这么紧张,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但他能透过白略微颤抖的手感觉到他在紧张。
“在小镇南面有个水潭,我之前在那钓过鱼。”
“多远?”
“大概1公里左右。”
“来了!”
话音刚落,白脚底的地面开始塌陷,他纵身一跃,沙丘虫与他擦肩而过。
他全力向水潭奔跑,沙丘虫则紧跟在后边,不时钻入地面然后从另一个地方钻出,溅起巨大的碎石块。
看到水潭那刻,白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变小了,只见沙丘虫立在百米开外,三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水潭,像是在惧怕什么。
白慢慢停下脚步,缓缓地走到水潭边,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
“哈哈哈哈哈……”
白仰天大笑,这样的举动让阿布颇为惶恐,不远处沙丘虫正伫立着,而前方只有水潭,这相当于自己走入了死胡同。
“白,你到底在笑什么?”
“你还没发现吗?我赌赢了!!”
“什么意思?”
白将手伸入水中,掀起阵阵波澜,但那轮月亮纹丝不动。
“真正的假月亮!就在那!”
“?!!!”
“你们口中的假月亮不是没有倒影吗?那这个怎么解释?”白顿了顿,接着将剑举至脑后,“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月亮不是影子,是实体。也就是沙丘虫的心脏!!”
剑飞出的声音与话音完美契合,正中月亮的中心,与此同时,沙丘虫开始仰天长鸣,声音撼动着整个小镇。
水中的月亮慢慢变黑,渐渐与水融为一体,而沙丘虫也慢慢地石化,最终在月光的照射下,如同钟楼倒塌,化为废墟。
长剑从水中漂浮到岸边,白拾起后甩了甩水滴。
“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白回头望向废墟,圣女在月光下愈发美丽。两人相视一笑,白缓缓走过去,将长剑递给圣女。
圣女左手捂着下腹的伤口,右手接过剑,在月光的照射下,剑身散发着淡淡银光,只不过这把剑再也不会说话了。
“你后悔被我刺穿吗?”
圣女摇了摇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只不过这次她的笑容多了些发自内心的释然,“不后悔。这或许就是我和他的宿命吧。”
圣女用手轻抚着剑身,嘴里呢喃着什么,白没有听清楚,只是感觉像是在哄婴儿睡觉时唱的摇篮曲。
“可能到最后,整个小镇的人都不会感谢你们。”
歌声停止了。
白回头看了看圣女,她低着头,双手抱着剑,眼睛紧闭着,活像一尊雕像。
“到死都还保持着笑意,还真像个圣女。”
白笑了笑,从废墟跳下,这时,人们陆陆续续地聚集到废墟附近。
白急忙低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他没听清楚人们在说什么,但从语气中可以感受到人们的不满。
10
“果然如我所说,没人会感激他俩的牺牲。”
这是白见到黒瞳的第一句话,黒瞳没有回答,只是给他倒了一壶暖茶。
白没有放弃,继续追问黒瞳,“这样的小镇你还有必要待着吗?”
黒瞳坐在白的对面,摇椅吱呀吱呀地发出抗议的声音,“人们的记性都很差的。就算当时把你当成英雄,没过多久,大家又都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你在听吗?”
“不在。”白一边抠着耳朵,一边四处张望着,“你这好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那我的酬劳谁付!”
“你难道不是因为想帮助阿布才做这件事吗?”
“没有啊,我又跟他不熟,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这糟老头哪有钱给你!”
黒瞳耸了耸肩,白突然凑上前,略有深意地笑了笑,“如果你知道关于太阳那块阴影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要酬劳……”
摇椅的吱呀声停住了,整个屋子只听得见呼吸声。
“你问这个干嘛?”
“呵呵,你不好奇吗?太阳为什么会多一块阴影?”
“好奇又怎样,这个太阳已经存在一百年了,也没人探出个原因。”黒瞳顿了顿,“不过整个世界的异变,似乎也跟这阴影有关。”
“切,没用的情报。算我这次倒霉,做了赔本的买卖。”
白叹了口气,摔门而去。
台上的画纸被这阵门风吹落在地,黒瞳慢慢走过去捡起纸,看了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呵呵呵,虽然嘴巴很毒,但内心似乎好像也没那么坏。你这个浪人真有意思……祝你好运!”
说着,黒瞳将画纸用手压平,放在桌上。
月光透过窗照射在画纸上,画上的阿布露出了非常惬意的笑容,没有了鸟嘴的他,其实和普通人一样,很努力地在生活着。
在画纸右下角写着两个硕大的字——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