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嬅 | 捞月亮的人

你是否，爱过一个人？

又是否，恨过一个人？

如果说《黑暗中漫舞》是林夕先生最为悲伤的一阙词，那么《捞月亮的人》，在我心中，就是词人林若宁无数词作中，最为黯然的存在。

想必不少人儿时都听过那个叫做《猴子捞月》的寓言故事：纵使猴子开动脑筋，齐心协力，奋力争取，结果都是无法获得那轮水中的月亮。

同理，当故事的主角换做人，看毕题目，其实，也就了解了结局。

 泪光装饰夜晚 

 路灯点缀感叹 

 列车之上看彼此失散 

 你面孔早已刻进代官山 

夜幕中的站台，总能在承载别离的同时，放大哀痛。破碎的感情，昏黄的街灯构成的那个落泪的夜晚，列车终于还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哀伤停留，到底带走了那张，一早铭刻于心的面孔。

香港词人仿佛大多格外钟意日本，从富士山到二丁目亦或是代官山……此间景致，听者或从未有缘得见，却也幸得有可托之曲，聆笔者心境，也算是多少感受了一次异国风情。

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将面孔刻进代官山。代官山——Daikanyama，这个坐落于东京都涩谷区的中高档住宅区。一没有富士山的雄奇瑰丽，二没有二丁目的特殊意义，一个环绕着咖啡屋、时装店、茶餐厅的“小区”，如何能留存下一个名字呢？

也许，这才是大多数人最为渴望的爱情吧。岁月如梭，时光如水，平淡无奇地匀速前行。一个家，一只猫，一锅汤…一个人的名字和面容，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汤滚汤沸中，无声无息，刻入记忆。就像那映入湖水的一弯月亮，每当明朗天气里，夜幕降临，总能如期而至，皎洁清晰。

 夜色即将逝去 
 月色握在手里 
 幸福关系也因此握碎 
 你掠影只有铺满湖水里 

当长夜即将逝去，月光也随之渐行渐远，伸手去捞，却也只是徒劳的握碎一池月色罢了。明知无解，却仍是不愿放手，情愿自困在地牢里禁锢至死，做着一个无法靠岸的捞月之人。

 什么心事也许不必说 

 继续等等某一个人开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一颗心有了牵挂，便是有了软肋。世人笑他人痴，自己却又未必不是如此。执念生出顽固，顽固衍为欲望，欲望不得满足，便又“轮回”成执念。执念无解，除了等，别无他法，等一个人的放下和开脱，等当事人自身某日发现，纵然强追了万里，奈何车胎一早泄光气。

月光犹在，倒影尚存，只是水流日夜奔涌，早已不在是当年那方清池。日子还在继续，停下的，是自己。

突然想起《妖猫传》里那个名唤白龙的白鹤少年，数十年如一日枯守贵妃尸骸，其实如何不知人死不可复生，如何不明一切虚幻皆为泡影。我虽得不到你，可也忘不掉你。或许对于每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来说，即便活在虚无缥缈的幻像中，也远比没有那个他（她）的世界来的真实。

所以，谈何放下呢？出走半生，待归来，早已不是那个肆意“挥霍”的少年，曾经的疯狂固执，喷张奔涌，势必在日月轮转中，缓缓减速，终于淡成一方逝水，静如一弯弦月。如若彼时，那湖水中反照的，仍是某个身影；月色投落的，仍是某人名姓。你不妨相信，那人的夜晚，或许同你一般，身处无边月色，陌然漂泊。

舍不得的，就不要再舍。

抛不下的，也无需强抛。

所谓人的老去，也不过就是认命，今生若无权彼此惦念，就做个不认命之人又如何，总还是有些片段幻影，让自己不至忘记，以期日后，天上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