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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朋 | 苗秀侠:月亮童话(禾泉第二十九期)

2022-04-15 00:5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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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刊


第二十九期



 月亮童话



苗秀侠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清明》杂志编辑。代表作有:散文集《青春的行囊》,小说集《遍地庄稼》《迷惘的庄稼》及长篇小说《农民工》(合著)《农民的眼睛》《皖北大地》等。曾荣获老舍散文奖,安徽省政府文学奖,北京文学奖,安徽省“五个一”工程奖等。



  整个大堂,少说也有十几桌。没想到这回架子拉得这么大,张总真不怕出血了,这个五星级的大酒店,100多人吃住二天,要划拉走公司多少银子啊。会过日子的张总,背后不知怎么朝嘴里吸凉气呢。芒果想着,无声地端着高脚杯,抿了一点红酒,仔细地分解着一只大海虾。这种虾在平常,她都是看着它在家乐福海鲜柜的冰里静卧,没胆量购买的,今天,虾

  那么老实地躺在她面前,不好好享用,她于心何忍?

  给自己找着吃的理由,芒果吃起来更卖力了。她看着很多人走出座位,走到别的桌子敬酒。大家戏谑这是出台和走台。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出台和走台的条件,有身份的人才可以这样做,是接近群众联络关系的机会。像芒果这样的小卒子,如果说四处窜着走台敬酒,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巴结领导,卖弄自己。因此,安静地享用美食,是小人物最好的选择。

  边吃,边观察周边的人事,芒果就乐了。她看到一位男士喝高了,拉住一位女士的手,长时间握着,把女士的脸都握红了;坐在主桌上的张总,接二连三地站起身,接受别人走台敬酒,已经力不从心;一个徐娘,唇上的红妆被吃掉一半,残缺不全,还执着杯子给人敬酒,她的身后,就是公司的刘副总。似乎,刘副总和这位徐娘是搭档,两人一起走向每个桌子,一起敬酒。芒果听到别人的起哄声,似乎是说,刘副总和这位徐娘是红颜知己。酒宴上的话怎么可信呢,芒果看着刘副总携红颜四处敬酒,不觉已吃掉三只海虾,吃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这次公司在省城发起召开的联谊会,其宗旨芒果是明白的。要在省城站住脚,把集团的子公司房地产做大做强,不结交一些实权新贵是万万不行的。这实权,当然是银行和官员;新贵就是省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作为本省实力强大的国营白酒集团,既然派驻一支中坚力量打进省城,成立房地产公司,就得显示出非凡的实力来。这次召集大家来开这个联谊会,说白了,就是显示实力,打造品牌的;再往细里说,就是张总彰显自己实力和魅力的。

  张总在集团也是头几号人物,以前没成立房地产公司时,跟刘副总一样都在集团的重要部门各负其责。张总负责企业的对外宣传,刘副总负责销售。因为刘副总酒量惊人,销售业绩辉煌,在集团赫赫有名;集团在省城成立房地产公司时,把实力派人物张总刘副总派驻省城,担负房地产公司副总;张总比刘副总小十几岁,又有研究生学历,因此,集团不久把先前老总撤回总部,把同样都是副总的张总提升为老总,刘副总仍旧在副总位置上原地不动。

  正是职位的改变,让原本毫无芥蒂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扑逆迷离起来。

  芒果最先知道这一点,是刘副总当她面说的一些关于张总的话。比如,他会微笑着很自家人似的提醒芒果,对那小子,你要小心点;比如,晚上你一定不要一个人在公司,小心那小子使坏。其实天地良心,张总对芒果虽然距离远远的,但并无恶意,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张总虽是小四十的人了,也并不是刘副总说的那种好色之徒,他不但埋头桌子上的那一堆文件里,也会忙中抽闲,带大家到小饭馆打打牙祭。他是那种很节制的会工作会生活会管理又有亲和力的领导。公司的女文员一大堆,高学历好相貌的一大堆,没谁敢在张总面前搔首弄姿,他也不会对哪位女员工的胸多看一眼。他总是目光平静,面带微笑,不远不近,恰到好处。更何况像芒果这样姿色平常的女性,又是集团的老员工,张总是不会多动一点心思的。芒果觉得刘副总的提醒有些画蛇添足,或许,被芒果背后称作“刘叔”的刘副总对芒果有着特别的关爱?

  刘副总和芒果的老爸当年是一个制酒车间的工人。可叹芒果爸死于厂里的一场事故,当时芒果还小,妈妈也改嫁他人了。芒果和弟弟相依为命,厂里一直养着他们姐弟俩到18岁,大学毕业后,芒果受到厂里照顾,到已更名为集团公司的酒厂顺利就业,那时弟弟在念初中。背后,芒果都称刘副总为刘叔,因为小时候就是这样称呼的。在一个单位上班,尤其是在省城房地产公司上班后,她在心里,一直也是把刘叔当作自家人处的。当然,芒果和刘副总的关系还是有些远的,这个远,是因为刘副总并没有实质性地关照过她,她也没有多少要刘副总关照的事。芒果是个安静用功的孩子,在公司的工作一直做得让人无可挑剔,而且因为少时失父失母的缘故,加之有过短暂的婚史,芒果为人更是内敛低调,欲望浅淡。为了照顾弟弟,她甚至不打算再去碰婚姻。尤其近几年,她独身的欲望更趋强烈。因为,她看到太多不幸的婚姻,看到因婚姻不幸而痛不欲生的女性越来越多,她宁愿不要婚姻,也不愿有伤痛。从小到大,她的伤痛不少了。

  看着出台敬酒的人差不多回归座位了,芒果决定离席。她远远地看着张总那一桌,发现张总还坐那儿谈笑风生,她就不好先走,毕竟是他们公司做东请大家的。好容易酒宴结束了,大家纷纷离去,张总也离开了,芒果松了口气,刚想走开去,有人叫住了她。芒果,等一下,陪刘叔郝姐喝一杯。

  刘副总这样喊,芒果只得站住脚。刘副总把她招到他的桌子上。那一桌的人还稠稠的,一个没散,又叫着让服务生再上白酒。刘副总的那个红颜,就是刘副总称之为郝姐的女人,已经喝得胡言乱语了,嘴里正喋喋不休。什么玩艺,不懂尊敬师长,能干出什么名堂来?以为这样摆阔拉拢大家,就有好结果了?看着吧,过不几年,他就得在合肥玩完!以为房地产是那么好干的?他还嫩着呢。芒果一听都是是非,坐在那里非常无趣。她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背后的这些说叨。尤其是这个刘副总让她称作郝姐的女人,少说也五十好几的人了,不但衣着装嫩,而且说话这样无遮拦,明显是被刘副总利用了当炮灰,还在那里卖力地用嘴巴杀人。芒果不想知道是说谁,但她明白,要说的人,除了张总,不会是别人。一桌的人都跟着起哄,一边喝着张总放血摆出的酒宴,一边说着张总的坏话。那小子,要才没才,要德没德,哪跟刘总你比呀,放心吧,不出二年,这里是你刘总的天下。刘副总似乎对这些饱含酒精的话很受用,大着舌头说,那是,他在我面前,还显得嫩了,他爬得快,靠的是什么,就是会巴结领导,见风使舵,会送礼会磕头,书念得多有个屁用,实践才重要!你们都听着,不要贷款给他,让他干瞪眼瞎作难,哈哈!没有业绩,集团照样撤了他!芒果第一次听到刘副总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一惊。在她心里,她是把刘副总当长辈看待的,刘副总已年届六十,争权夺利的时间还有几多呢?为什么不能平静下一颗心,连她芒果都不如,她芒果的心早平静了,早无欲则刚了。或许,男人大都这样吧,古代的皇帝争皇权,连亲爹亲哥都敢杀呢。

  听着一桌人在吵嚷中说着张总的坏话,拍着刘副总的马屁,芒果心里烦躁起来。她想起身走开,但刘副总就坐在她身边,无论如何,她得捱一会儿时间,给她的刘叔一个面子。不知不觉,整个大堂都人去桌空,服务生们在忙着收拾桌子,换桌布,铺新台。惟有他们这桌,还推杯换盏。芒果茫然四顾一番,想着如何跟刘副总告辞。她发觉,自己连想听是非的心境都没有。不是她不善解人意,而是不喜欢这样背后埋汰人。真的有意见,可以当面来说嘛,毕竟是一个集团的,何必让家丑外扬呢。

  正胡乱想着,刘副总把芒果推到前面了。介绍一下,这可是我们集团的高材生、大笔杆子呢,是我当年从大学把她直接接到集团的,怎么样?被刘副总推到台前,桌上的人都不是傻瓜,先是拍刘副总的马屁说他慧眼识英才,又立刻买一送一地夸起了芒果来,有人就直接喊她美女,说着很酸牙的话。芒果直觉背后凉气直冒,无言以对。刘副总又带着长者的口吻说道,芒果是自家人,大家说话不用回避的。有人立刻说,你老兄快把这个小师妹扶到总经理助理的位置啊。刘副总说,我提过几次了,张总那个货,能同意用我的人吗?又突然转过头,几乎没有任何酒意地看着芒果,说,芒果啊,你倒是说说,你是卧底呢,还是背叛?

  这句话,把一桌人都说静了,大家看着芒果,等着她的回应。就像一只锤子,从高空坠落,狠砸到芒果的头部。什么,卧底?背叛?难道在刘副总的心里,她只配做这两种角色吗?从小到大,她活得多难,刘副总是一清二楚的,而她又是安静的,从不掺与是非之人,她的点滴成绩,都是靠她的辛劳勤奋获得的,没想到,刘副总居然这样想她,把她安放在两个男人的利益是非之间。像她这样小小的卒子,何必不能轻轻放过呢?她的眼睛发花了,强忍着要流出的泪水,静静地看着刘副总,端起一满杯红酒一饮而尽。刘总,我不是卧底,也不是背叛,我是感恩!感恩上苍的赐予,感恩每一天!说罢,也不知哪来的胆量,拿过座位上的小包,离席而去。走过大堂时,从服务生收起的一大堆残酒瓶里,一把抓过几乎一满瓶的红酒,朝酒店大门走去。背后传来刘副总尴尬的叹息,这孩子,真是!

  曲终人散的酒店门前,只有零星的几部车出出进进。酒店前,是波光粼粼的天仙湖。取名真好听,可自从有了这个人工湖,多少年轻的生命被吞噬掉,他们真的脱离了人间苦海,成了仙人?

  芒果抱着沉甸甸的红酒瓶子,直走到湖边,在花坛的水泥台阶上坐了下来,也不管是否会弄脏了衣裙。月亮映照下的天仙湖,有一层淡淡的烟岚,因为时光已进深秋,散步的人少之又少,整个湖畔空旷得让人冷寂。芒果的耳边仍旧响着刘副总的话,泪水终于滔滔地流了下来。她猛灌了一口酒,仍觉不过瘾,又灌下一大口。平生第一次抱着酒瓶喝酒,像个坏女人,真是坏女人!芒果哼地冷笑一声,再灌下一口酒时,觉得爽透了。月亮清冷地涂抹着她的脖子、手臂和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使她觉出受虐的快感。当一瓶红酒见了底,一阵眩晕袭来,她有点飘飘欲仙了。如果,此时,,会成为仙女吗?会把人间的不快统统忘掉吗?她呆望着天仙湖出神,。但她没有动,只是无声地流泪。在泪水中,她放映着若干年来的点点滴滴。

  父亲是在酒池出酒糟时被砸死的,当时她只有10岁,弟弟3岁。不久,母亲改嫁到外地了,她上小学,弟弟上幼儿园全托。这样的日子是种什么日子,刘副总比谁都清楚。那时他也没帮她啊。后来大学毕业,酒厂也做大了,改成集团了,老厂长要照顾她回厂上班,刘副总那时是个小官了,就自告奋勇去省城的大学来接她,还跟着一帮媒体,说是国营企业来高校求人才,其实刘副总是借她来为集团做宣传。这也不需要感他的恩。后来集团就在省城做房地产,抽她来做办公室工作。她一直兢兢业业,凭着手中的一枝笔和聪慧的头脑,把工作做得多次受到集团特别是张总的表扬。每当张总表扬她时,刘副总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每每让她紧张,好像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事。多年的相处,她总觉得,那个老远就点头微笑,叫着芒果芒果,站下脚问寒问暖的刘叔,其实对她一点都不好,老使她想到道貌岸然这个词来。比如,他从来不问她的家庭、弟弟的学业这些实质性的问题,对她取得的成绩,也从来没有一句的赞扬,他叫着芒果,反复说的就那一句话,我在集团董事长面前常夸你啊!刘叔的做派,完全是个伪君子。去年弟弟大四去实习,在学校门前被一辆货车撞了,住进重症监护室,芒果简直要疯掉了,跟张总请了假,也跟他刘副总请了假,到医院照顾弟弟。刘副总不是一次没去看过吗?因为肇事车辆一时没查到,医疗费先要个人出,芒果哪有积蓄?ICU每天要吞进2000块钱,她快急疯了,原以为这种时刻刘叔能帮她,结果找到刘副总汇报,希望他跟出纳说说,可能先借点钱出来时,刘副总却以惯常的微笑说他作不了主,推给了张总。她只好硬着头皮找张总。张总沉吟了片刻,掏出一张卡说,公家的事麻烦,先从我私人这里拿吧。写串密码给她,让她先交费,查查卡上有多少钱,查清了再写欠条来。她慌里慌张地去医院交费,才知卡上有五万多块。直到弟弟出院,她才把欠条写给张总。就是这件事,让她对张总刮目相看。能借钱给她,这世道,能有几人哪!她仍是跟张总保持距离,只是拼命地干活。感恩的心,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的。

  难道,这种感恩,就是背叛吗?那她又背叛了什么?她没做过一件对刘副总不利的事,她只是尽全力做好公司的事,这也是背叛吗?难道她要像那个刘副总的红颜郝姐那样,气咻咻地说张总的坏话就不是背叛?以她的品性,那样没有口德的事,她是万万做不出的。

  芒果望了一眼月亮,心里忽通倒下一样东西。她知道,那是装在她心里的跟那个她叫了多少年“刘叔”有关的一点温暖彻底坍塌,就像一个被掩藏的美丽童话,突然亮相在现实面前,面目全非了。

  芒果把最后一点酒喝光,顺手将空酒瓶扔进花坛里,抱着膀子,心里一浪一浪翻卷着要发泄的欲望。这时,她听到一声唤,芒果。她激灵一下,听出不是刘副总,那会是谁在喊她?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那个人却走到她的面前。

  我是钱自学,记不得啦?一起吃饭好几次呢,芒果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身后啊。怎么,不留一点酒给我分享?

  芒果一下想起了,钱自学,兴业银行的,是新行,倒是希望他们公司多从兴业贷款呢。相互都请过吃饭,张总出面请过,刘副总也出面请过。刚才他肯定在刘副总一个桌子吃饭了,芒果想想有点印象。不用说也是拍刘副总马屁的人。仗着酒意,芒果放下了平常的文静,哈哈一笑道,你跟踪我啊,有何见教?

  钱自学离芒果几尺远坐下来。其实你刚才表现真好,大家背后都拍巴掌了,刘总他何必呢,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真是,有失长者和绅士风度!有本事,就真枪真刀地跟张总干,别把无辜者牵扯进去。

  这几句话,把正在酒意中的芒果说得好感动。她放肆道,哎,谁小姑娘啊,我可是有过婚史的奔三女人!

  钱自学道,哦,你结过婚啦?

  是啊,我结婚三个月就离了。

  钱自学一下有了兴趣,可以听听吗?

  芒果心里就是要宣泄一番,这月光下,逮着个有些熟悉的钱自学当听众,而且钱自学又是那种身高相貌皆出众的男人。

  芒果是为着要房子才结婚的。那时她跟弟弟住以前厂里的老宿舍,那是没人要的平房,潮湿虫大白天都走来走去,锅台上爬的都是。正好厂里新做了宿舍楼,只有双职工才能有权得到这种福利房。厂里有个技工,南方人,两人不怎么熟悉,热心的大姐一介绍,本不想要婚姻一心培养弟弟读书的芒果竟同意了,她想让弟弟有个大卧室大书房。结婚不久,她发现丈夫居然有偷窥女工的恶习。拿着望远镜,站阳台上对过的女工集体宿舍。丈夫只好承认,在念中专时就有这爱好了,过女生房。芒果一气就离了婚,但房子坚决要自己占,或许理亏吧,前夫同意了。

  唉,这种人居然让你遇到了。钱自学同情地叹口气,安慰着芒果。芒果听到酒精在血管里汩汩流着,亢奋道,我遇着刘科技,也是前世欠的。芒果尖锐地叫着刘副总的名字,他是看着我长大的,跟我爸爸还是工友,但这些年,他帮过我什么?我弟弟住ICU,他过问一次吗,掏过一分钱吗?现在,我弟弟头上开颅还缺块头盖骨,要二万多块钱修补,他大学刚毕业,还在找工作,哪有钱补上去呢?我只有拼命地工作,先还了他住院的钱,等以后攒了钱,再给他补头颅。不知不觉,就把爸爸去世,妈妈改嫁,姐弟相依为命的事,和盘托出。也捎带着说了些公司的事,她的内敛,懂事,及刘副总对她的定位。背叛,卧底,我都不是,我不会做这样的角色,他还是长辈,居然这么给我定位!

  芒果,真的,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疼!芒果听钱自学这样说时,已被他揽在怀里。钱自学是什么时候挪到她跟前又把她揽在怀里的?她居然没发觉。但钱自学的怀抱真的好温暖,让芒果觉出的是人间的温暖。她多少年没这样被人抱过了,她都忘了男人的怀抱是什么样子了。抱紧点,我好冷!芒果叫道。钱自学紧紧地箍住她,把热哄哄的嘴放在她耳边。芒果,真的,不是听了你的经历,或许,我对你就没什么印象了。你不漂亮,也不风骚,是那种不容易让男人记住的女人,但听了你的经历,我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就像一瓶名酒,越品咂,越觉得有味道。从这一刻起,我愿意担当起你的一切,真的!需要教训刘科技吗?你点个头,我找人做他!给你弟弟做颅脑修补术还不简单,钱先从我这儿拿就是。以后每个周末咱们一块去吃土菜,我开车接你,咱们出合肥,到大蜀山,到三河,到长丰,到汤池,想去哪去哪!你想散心也好,旅游也好,你说吧,今后只要你觉得闷,我都会陪着你!

  多么可爱的语言啊!这些语言被一个男人说给一个女人听,是世上最动人的话了。是啊,这个男人愿意担当起她生命中的那些重负,那些重负在爸爸去世后就一直压在她身上了,还有,他愿意给她开心,给她美食,给她走山看水,给她一个个浪漫的周末。那么,他凭什么要给她这些?她会是他的什么人呢?他又会是她的什么人呢?她呆呆地回头看着钱自学,傻笑了一下。钱行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我是你什么人啊?

  钱自学愣了一下,立刻笑道,你是我的好妹妹啊,走,我们单开个房间,我来一点点告诉你。

  芒果仔细地看着钱自学的脸。在月光下,那真是一张无比英俊的脸,虽说有了岁月的痕迹,但这个五十开外的男人可是一点不见老。她看着这张真实的脸,真实的眼睛,品咂着那些真实撞击她心房的可爱好听的话,芒果笑了。她笑得意味深长,收回看钱自学的眼光,转向看头顶的月亮。那盘月亮安静地照着她,照着青幽幽的天仙湖水。

  要不,我们打车到别处开房间吧,这里熟人太多了。钱自学站起身,拉着芒果的手朝大路走。芒果跟着走了几步,站下来,再抬头看看月亮。啊,多好看的月亮,钱行长,你陪我看看月亮好吗?

  钱自学只得站下来,装模作样抬起头跟着芒果看月亮,嘴里忍不住说,唉,真是浪费好光阴啊,月亮有什么看的?

  我让月亮证实一下你刚才的那些话,知道吗,我真的好感动!你的话就像童话一样让人喜欢!

  钱自学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芒果悲伤地看着他,是的,肯定是真实的,我懂的。你向我说出这些话,我心里好温暖好喜欢!我会照单收下你的这些话,可我却拿不出什么给你的话买单,我的身体已经沉睡,欲望已经沉睡,我不要钱,不要位置,不要华服美食,只要能天天跟弟弟一起吃粗茶淡饭,就足矣。

  你何必那么认真呢。钱自学急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可是一位大诗人说的。

  芒果哈哈一笑,我有什么得意之事?不过一个普通文员,一个三十岁的姿色平平的老女人!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童话般的语言,我已全部收下了,现在,我要好好享用这个童话了!

  撇下有些发愣的钱自学,芒果踉踉跄跄朝酒店走去。她的肉体醉得走路像弹棉花,而心里却是那样的警醒,以至于她听到了钱自学身体迅速凋敝的声音,一如她自己。

  第二天的早餐,大家陆陆续续出现在一楼餐厅吃自助。刘副总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正跟钱自学一起说笑着,款款走来。芒果朝盘子里装着水果沙拉,一粒涂着沙拉膏的圣女果,不小心从她餐盘中滑落地下,被钱自学踩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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