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交流园地 >皎洁月光,那个回不去的故乡.

皎洁月光,那个回不去的故乡.

2022-05-01 04:03:18


她在日记里写道:“其实我第一次想到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人生如衣物,如此容易剥夺。

这是书里的房思琪,也是现实里的林奕含。

当同龄女孩们把心思都扑在洋娃娃和公主裙上的时候,房思琪和刘怡婷已经开始读杜思妥耶夫斯基,她们是精神上的双胞胎,是灵魂共通的好姐妹,却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同一栋楼里住着伊纹姐姐,她生得那样美丽,光是坐在那里,就是言情小说的封面。

伊纹一年四季穿着长袖高领,丈夫的家暴让她喘不过气。不过幸好还有思琪和怡婷。开始的时候,许伊纹会邀请房思琪和刘怡婷来她的家里,读书给她们听。

那段时光,皎洁得不像话。三个对文学充满憧憬的女性,徜徉在书海中,互相取暖,互相慰藉。

“写实主义里爱上一个人因为他可爱一个人死了因为他该死讨厌的角色作者就在阁楼放一把火让她摔死——但现实不是这样的人生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是从书上得知世界的惨痛悲伤而二手的坏情绪在现实生活中冲击我的时候我来不及翻书写一篇论文回击它我总是半个身体卡在书中间不确定是要缩回里面还是干脆挣脱出来。也许我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自己会嫌恶的大人。”

——许伊纹


直到狼师李国华的出现,房思琪的文学乐园从此变成了奥斯维辛集中营,那里住进了恶魔,折磨她,摧残她。

五年,2000个日夜,最终逼疯了房思琪,逼死了林奕含。

思琪将今天的自己比作昨天的自己的赝品。

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一旦成为残次品,只会越来越破败。她只能接受,不然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于是,她要让自己爱上李国华,这个将她捅破一百次一千次的男人。

“我从不背学生的作文,但是刚刚我真的在你身上尝到了天堂。一面拿着红笔,我一面看见你咬着笔杆写下这句话的样子。你为什么就不离开我的脑子呢?你可以责备我走太远,你可以责备我做太过,但是你能责备我的爱吗?你能责备自己的美吗?更何况,再过几天就是敎师节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敎师节礼物。”

——李国华


有人说,看完这本书性欲没了。

“性”本身是中性词,不带任何贬义。但是这个“性”对小房思琪太残忍了。她被按在小旅馆的床上,被按在窗户边,被按在李国华的小公寓、储藏骨董的地下室,甚至被绑成螃蟹一样,然后被一次次撕烂,一次次进入。

李国华们会老,但是房思琪们不会。

房思琪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故乡。故乡里有文学,有怡婷,有伊纹,有对爱情的小心窥探,有如白雪般皎洁的月光。

郭晓奇也是其中一个被李国华糟蹋的女孩。她的男友得知她“脏”了以后,立即提出了分手。

无人爱的痛苦好像更痛苦。她已经湿了鞋,不在乎继续淌水行走。

郭晓奇和房思琪一样,在这场本来就不公平的关系中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她们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了老师,却不知道老师只是把她们当作压力的出口、泄欲的工具。

李国华看到被自己驯服地妥妥帖帖的女孩们,就如同站在讲台上教出了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一样,充满成就感。一种变态的成就感。


“她才知道最肮脏的不是肮脏,是连肮脏都嫌弃她。她被地狱流放了。

——郭晓奇


一个肚子里都是典故的男人,在床上嗯嗯啊啊的时候突然说“我跟你在一起,好像喜怒哀乐都没有名字”。那一瞬间,房思琪真的快乐。她觉得讨论文学的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年龄的差距,是平等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李国华的巧言令色,但她愿意相信。如果连文学都信任不了,她的世界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筑成一道围墙,将自己关在黑暗的角落里,怡婷不再懂她,伊纹也有自己的痛苦帮不了她,父母更是不会明白。

她偷偷地将李国华和那些递情书过来的男孩们进行比较,发现男孩们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她觉得,脏了的东西,配不上天真。终究,离正常的生活越来越远。


“刘怡婷生日的时候对思琪说有时候面对你我觉得自己好小好小我好像一个沿着休火山的火山口健行的观光客而你就是火口我眼睁睁看着深邃的火口有一种想要跳下去又想要它喷发的欲望。

——刘怡婷


她觉得自己空无一物,不是道家的无,也不是的无,是数学上的无,零分,身体里面的那个房思琪已经在国一的教师节死掉了。她死了两次,身体上的死比起灵魂上的死,算不得什么。

她把自己比作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一颗在灯火明丽的都市里不被需要的北极星。美得绝望,碎地彻底。

读林奕含的文字,你会被她的所有譬喻征服,即使残酷不堪,读来也有一丝轻快,像是在黑夜中流出来的蜜。

这是一个女孩的故事,也是一场文学梦破灭的故事。蝴蝶诞生前是丑恶的毛虫,却能幻化出动人的翅膀。林奕含用自己的完全堕落来衬托平凡的人间,也可以是很美好。学生们懵懂的爱那么美,毛先生对伊纹的爱那么美,甚至李国华对女儿晞晞的爱那么美。

唯独只有房思琪,没有人爱,所有人对她行为的不解,让她更加依赖李国华,她需要被人喜欢,被人理解,被人捧在手心,甚至被人骑在胯下。最终走向了万劫不复。

小说的最后,以这栋大楼的日常作结。房思琪发疯以后,房家搬离了这里,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早慧的女孩是因为书读太多而疯了。文学替李国华背了这个锅,而李国华依然面不改色地和家人继续生活大楼里,没有罪恶感,继续寻找下一个房思琪。


“以前我会觉得把不应该的事当作乐趣就好像明知道[当作家]该填在[我的梦想]却错填到[我的志愿]那一栏一样。但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我喜欢梦想这个词。梦想就是把白日梦想清楚踏实了走出去……”

——房思琪


希望房思琪的悲剧不要再任何女孩身上的发生了。






-SEE YOU-

文|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