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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的月光

2022-04-06 20:45:53

那一晚的月光也如今夜一样,忽隐忽现的十五的月亮,大而圆,清冷清冷的。林彬拉着小南躲过巡逻的高年级男生,在军训基地弹药库的旁边找了一块清静的地方看月亮。当月亮再一次被阴云卷走的时候,林彬怅然的对旁边的小南说,我认为女孩就像是月亮,没有了太阳,根本发不了光。十七的林彬那晚大放厥词,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向往的口吻向小南和自己,和月亮诉说了理想。那时的理想只有爱情,和一个她愿意付诸一切的爱人。


十五年后,当林彬从国外探亲回来,探望已经是孩子妈妈的小南,对着才刚离婚的林彬,小南叹息道,总之是女人吃亏。踉踉跄跄的从小南家出来,后面是她的叮嘱:“你自己要保重啊!”林彬的泪水差一点涌出来。


九五年是忙碌的一年。缤纷的相册作证,林彬南到深圳,北到内蒙,东到大连,近到黑龙潭,十度,三四个月的光景,七八个地方。深圳是蹭同事出差一起混去的。出发前,林彬也曾想过这样做是否会给随行的同事带来麻烦,但经过咨询同办公室的大姐,认为林彬的工作与这两个同事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占点小便宜,尚无不可。于是林彬就上路了,向领导请了病假,那一年的夏天,林彬上班的时间与病假的时间不相上下。


同事在深圳的住所与林彬公司的深圳办事处在同一幢楼,每天出门和回来,林彬总要戴上墨镜并和同事保持一段距离,以免被熟人一同抓获,连抵赖的理由都没有。尽管如此,一个星期的病假回来,还是有人问林彬是否去了深圳。林彬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那里有的事,一直生病在家,虚弱的很,眼角紧张的搜索那个已经对她极为不满的科长是否在附近,听到只言片语。


内蒙之行是和林彬最要好的高中同学和朋友一起去的。从入高中的第一年起,林彬的班主任,那个刚毕业的小男生,以及后来成为林彬好友老公的人就带着他的第一个班级跑遍了北京周遭的各个小村镇。内蒙之行只不过是高中旅行的一个延伸,而且这时候他们有了自己的收入。记得林彬是穿着她妈特制的大花休闲裤上的火车,硬座。半夜醒来,听到旁边的男生谈论其中一个的弟弟,林彬惊讶道,我以为你是独子,怎么还有个弟弟?!直到他们哄堂大笑,才明白他们谈论的是另一个“弟弟” 的事。很糗的睡去。第二天到达的时候,林彬第一次见到那么无边无际的蓝天,兴奋的挥舞着花裤腿和趿拉板儿留下了许多夸张的相片,以至于这一程朋友们都爱称她为“丑宝”,虽然她其实是个还算好看的女孩儿。




租住的蒙古包主人有个女儿,叫做托亚,年龄和他们相仿。主人备了一桌的羊肉宴,托亚则捧着那足有三两蒙古王的酒杯,依次唱歌敬酒。同行的男生只叫着她的名字,就已兴奋的手舞足蹈。林彬也喝干了满满一杯足有五十度的蒙古王,她并不是很胜酒力的那一种,可是她爱醉酒微醺时的自由,可以胡笑着不用理由。但是她很注意适可而止,因为在另一次的聚酒寻欢中,林彬眼见着她的一个女友傻笑着从花园栅栏的一头,栽倒另一头;另一个女友呼唤着大概是当时比较爱慕的一个男生的名字,呕吐,之后不省人事。林彬认为,喝酒就要到那种既有些飘飘欲仙,又不至于神志不清的程度才好。另外,像她的狐朋狗友一样,她很骄傲自己是个性情中人。好像为自己的没心没肺披上一层大侠的外衣。




和张弛的开始起于93年的秋天。那一年刚刚工作的林彬被公司派去参加各类的培训。见到张弛的那一次是一个要住宿的长期培训。注册时,林彬和那里的工作人员聊着什么,张弛冲进来,很急的样子。林彬只得当时她下意识的想了一下自己和这个刚闯进来的男人的可能性,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那时的林彬刚从青春期的忧郁中解放出来,才参加工作 - 进入社会,生活充满了各种可能性。每见到一个适龄的男子林彬总是下意识的想象,“如果我和这个人一起,会是怎样?”而张弛当时的形象是:胖子,无可遮拦的大胖子;大汗淋漓;还穿这一件邋遢的深棕色水洗上衣 – 林彬憎恶穿水洗的男人,没品就罢了,还自以为流行。。。所以,打了一个冷颤之后,林彬彻底否定了自己无聊的想象。


接下来的培训林彬被安排和一个湖北的女生住在一起。而张驰和林彬同公司的一个男生住在隔壁。那时的张弛像他的名字一样总是迟到,后来听说是每天早晨5点钟跑去机场发鲜活,工作后才来上课。林彬后来和同事聊起这次培训,基本以“五点钟去发鲜活的神经病”替代了张弛的名字。


培训的生活还是很快乐的。像以往一样,林彬是那里最小的学生。班里有个长林彬四五岁的男生,是林彬暗恋的偶像。很遗憾的,后来林彬得知,这个人已经订婚了。还记得他胡撸着林彬烫得卷卷的短发,亲切的称她为“丫头”。林彬只是抬起头快乐的笑着。大概向老师在讲台上很轻易就可以看到作弊的学生,那个男生也很轻易就可以察觉到林彬的爱慕吧?


在班级里林彬也不乏爱慕自己的人。张弛对面的宿舍住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和一个自以为老成却不持重的男人。大家相熟以后,常一起喝酒搓饭,文质彬彬的老实男孩总是还没太开始,就把自己灌醉了。而他的同屋则喝完酒便开始男人常做的醉酒后的蠢事– 吹牛和呕吐。那个男孩是喜欢林彬的,每次看到林彬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把他收藏的心爱的飞机明信片给了林彬。直到培训结束的那天凌晨,林彬听到了那个男生从对面屋里出来后的叩门声。林彬只是不作声,直到那个男孩失望的离开。多年以后林彬和张弛分手,也曾想过自己的生命中究竟错过多少这样与爱你的人一起的机会。也曾叮咛自己找一个爱自己胜过自己爱的男人,可是她知道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向她喜欢的那一个。年轻的心情愿被伤害也不愿“世故”的随波逐流。当有一天林彬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听从长者的声音的时候,自己也已经从伤痕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