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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熊言|四谎番外·月光之下

2022-05-30 03: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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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转换图:

女性角色:

有马生子=有马公生

渡亮希=渡亮太

有马生子母亲=有马公生母亲

男性角色:

宫园荨=宫园薰

泽部淳=泽部椿

2

正文

7月的仲夏夜,弥漫着些许未散尽的炎热气息。

脚腕因久站而有些酸麻,有马生子索性轻轻倚靠在身后棚屋的墙壁上,下颔微仰,望向天幕中遥远的星河。

鼻梁上厚重黑框眼镜笼罩的范围纤毫毕现,镜框之外却是一片光影陆离的朦胧。肌肤在略显厚重的浴衣里张扬出微微的薄汗,脚底木屐光洁的表面却传来丝丝的清凉。

矛盾的感触交织,一如她心底彷徨不清的思潮,半点也理不出头绪。

今日是城中的花火大会,堪称是少男少女们最为欢喜期待的去处之一。向来对此种事物兴致勃勃的渡亮希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早早便约了四人共度佳期。按照约定的时间看,现在四人应该已经到齐,眼下仅有她一人的状况,实在不能不令人担心。

正自思索间,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慌忙在手袋中一阵翻找,半晌才将那嗡嗡作响的机身贴向耳边:“你好,这里是有马生子,请问……”

“笨蛋!这么久都不接电话,到底在做什么!”元气满满的少年音从手机音响中传出,正是泽部淳,“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担心死了!”

“没事啦……”从那激动的语气便能想象出对方满面焦躁的神情,有马生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倒是你,怎么还没过来?”

面对她的问话,电话那端是一阵毫无预兆的沉默,半晌泽部淳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已然整整降低了几个度:“今晚……前辈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我去,我可能没办法赶过来了……我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俩了。”

“这样啊……没关系的啦。”泽部淳口中的前辈她大致也有所了解,据说那位学姐在进入高中前是墨谷中最厉害的传球手,这样光芒四射的存在,自然也是醉心棒垒的泽部最为憧憬的对象。面对心目中偶像的邀请,即使换作她自己,也是没法拒绝的吧。

虽然心底对泽部淳的爽约颇有几分惋惜,她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泽部淳沉默了片刻,忽而压低了声音问道:“生子……你心里,就没有一点责怪我的意思?”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比起一起做阿渡她们的友人A,自然是和憧憬的人在一起更好啦。”

有马生子这样想着,也浑不在意地作了回答,谁知泽部淳听完这句话突然怒不可遏,大声斥道:“笨蛋!随便你啦!你就傻呆呆地做一辈子友人A吧,反正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喂……”耳膜被他骤然提高的嗓音震得生痛,有马生子刚想应答,电话那端已经传来被挂断的忙音。心中有些微微恼怒,刚才泽部淳奇怪的话语也令她不由暗自疑惑。虽然并无任何预兆,她却分明地觉得彼此之间产生了些许变化,并且还是三言两语难以澄清说明的。

颓然放下手机,有马生子垂头望着地面,忍不住长长叹息。诸多结伴而行的男女欢笑着从身边走过,她仿佛喧闹中唯一安静的阴影区,与周围那样格格不入。

墨黑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眸,茫然无神的视线凝驻于鞋尖。周身的繁华与喧闹似乎都离她远去,直到那清朗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怎么又低着头了?”

传入耳际的整体是关怀而温柔的语气,尾音却微微上扬,让人不禁回忆起光影流丽一类美好的事物。有马生子霍然抬起头,冷不防便落入少年深海般湛蓝的眼眸中,映入眼帘的还有翩飞如羽的长长眼睫,秀逸的眉斜扫入鬓角细碎的金发间。

眼神不受控制的移动,在略显宽松的墨蓝色浴衣下,她能清晰看到面前人优美的锁骨线条,肌理光洁而莹然生晕,俊逸得惊心动魄。

被她毫不遮掩的眼神来回逡巡,宫园荨忍不住涨红了脸,又急忙掩饰般地抱怨道:“哎呀哎呀,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啊……莫非是我今天的穿着很奇怪?”

“怎么会!”有马生子“腾”地站起身来,随即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漫不经心的推了推眼镜,“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一个人过来,阿渡呢?她去哪里了?”

“她说今夜家中来了重要的客人,一时脱不开身,也来不了了。”宫园荨平静地陈述着渡亮希不能到场的事实,语调间听不出太多喜怒。有马生子听着却觉得惭愧不已,她与渡亮希自幼一同长大,对那人的各种常用理由可谓是了然于胸。今夜她不出现,八成是约会对象另有其人,随心而行罢了。

忍不住叹口气,有马生子不由在心底埋怨了渡亮希好几遍。她向来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顶多也就能在渡亮希与泽部淳侃侃而谈间时不时插上一言半语。可是没来由的,分明此时他们两人各自愉快的约会着,只留下她自己一个,她心底却没有多少不悦,悄悄洋溢着的反而是隐秘的欢喜。

透过厚厚的镜片,她瞥了身边人一眼,忍不住抿了抿唇,强自压抑下心底的悸动。她只是友人A而已,根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哎呀,你看,她们都不来,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宫园荨眯起双眼,笑得甚是狡黠,“不如这样,今晚我任命你为阿渡小姐的替代者,陪我一起看花火大会吧。”

末了还添上一句:“有你就足够了!”

这段话的信息量那样大,有马生子尚且来不及反应,宫园荨已然扁起嘴,现出不胜委屈的模样:“这可是一年一度的花火大会诶!原本计划好的四人聚会就这么泡汤了,你难道不打算补偿我一下吗?”

他脸上的神情那样生动那样真挚,有马生子不疑有他,只能点了点头。

见她表示同意,宫园荨欢呼一声,神情中阴云顿时消散,顺势牵起她的手,便向着会场的方向奔去。分明是暑热的天气,贴近的肌肤却透着丝丝清凉。似乎有电流从摩擦贴合之处激烈地传遍全身,连带着心跳也乱了节奏。

不知名的晕红攀上面颊,有马生子抿唇凝视着宫园荨的背影。不同于泽部淳常年运动造就的健壮挺阔,他的轮廓是俊秀乃至纤细的,墨蓝色衣襟与洁白的肤色对比鲜明,悠悠荡荡袖摆衬托下似乎能随风飞去。

心头微微一紧,她记得分明,上次二人合奏至终曲,他便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虽然后来医院的说法仅仅归咎于贫血,她的心里却始终存着几分疑惑。加之这样炎热的夜里,他的掌心竟仍旧微凉,压抑不住的担忧之情益发强烈,她不由问道:“宫园,你的身体……还好吗?”

宫园荨闻言停下了脚步,刹那间,有马生子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眼前之人似乎有片刻的怔愣,但随即他便笑容灿烂地回头道:“可别小看我啊,虽然不如小淳常年在棒垒球队运动,但我可是相当强键的哦!你不会忘了当时我们还一起跳过试胆桥吧?”

“恩……”悬着的心暂时放下,想起自己当时在水中慌乱寻找眼镜的窘迫模样,有马生子不禁再次涨红了脸。宫园荨注视着她微酡的脸蛋,心中一动,在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已伸出手捏住了那柔软的双颊,轻笑道:“生子小姐……你真可爱。”

“诶?”有马生子被他这句突然的话语深深震惊,一时不由语塞。

在她十余年人生中,几乎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字眼。童年为了母亲的愿望而不断练习演奏,参与各类钢琴比赛,不仅没有同龄儿童在外娱乐嬉戏的生活,甚至因为过分苛求演奏的准确而被赋予了“人形节拍器”的贬义称呼。自从母亲去世,听力的问题接踵而来,她连自己唯一的长处都已经失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的生活。

或许生活在泽部淳和渡亮希,乃至同龄少男少女的眼中都是美好而多彩的,于她却徒留一片单调的黑白。但她分明意识到,一切从那天开始变得不同,当悦耳的口风琴声传入耳际,当她坐在泽部淳的车座后俯瞰平日居住的小城,当随风乱舞的樱花铺满来路,世界已经重新出现了色彩,时间也随之开始运转了起来。

“咳咳。”被她以炽热的目光凝视,宫园荨略微羞赧,急忙转过头去岔开了话题,“话说……今天出门太着急忘了吃饭,现在肚子好饿……”

这句话顿时惊醒了有马生子,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一只包装精良的纸袋,细致地抚平袋上的褶皱,随后微微羞涩的笑着,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宫园荨:“给……是你喜欢的可露丽。”

只是片刻的静默,有马生子便望见眼前少年一把接过纸袋,喉间迸发出兴奋的呼喊,随即迫不及待的拆开袋子,将深棕色的甜点送入口中。他的快乐有如实质,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她心底也忍不住泛起隐秘的欢喜。

二人一路并肩而行,宫园荨很快将手中的甜点解决完毕,末了还孩子气的舔舔手指,仿若偷腥的猫儿一般狡黠而惬意。有马生子见他吃得畅快,嘴边还沾着些可可碎屑,便自然而然地抬手为他擦拭。而宫园荨轻轻一颤,却没有丝毫的抗拒,而是浅浅阖上眼帘,任那温软的手指在面颊上来去。

路边摊位橙黄的灯光稀薄而柔和,投在靠近的二人身上,气氛刹那间变得有丝粘稠的暧昧,有马生子将手掌放下时,白皙的双颊已然酡红。

“花火大会就要开始了……这位美丽的小姐,今夜能得到你的赏光,我倍感荣幸。” 宫园荨定定注视着她,唇畔缓缓泛起甜蜜的笑意,微凉的手再次探来,却径直来到她的耳畔,蓦地将那厚重的黑框眼镜摘下。

“诶?”原本清晰的眼前骤然变得一片朦胧,有马生子一刹慌乱,宫园荨却已悄然握住了她的手掌。很快,脸孔上部便传来清凉的触感,他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只是没来由的显得有些低沉:“就知道你一定忘了,大会上可是要戴着面具的……你这黑框眼镜笨重又难受,先放在我这里好啦。”

“可是,这样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声若蚊蚋,有马生子并不是很适应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在身边人潮涌动,朦胧的视野更会给她以惶然与不安全感。宫园荨却不为所动,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便向着焰火燃放的地点走去。

不同于之前有意无意的携手,此时二人的双手十指相扣,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腕间跃动的脉搏。紧贴的肌肤浸出薄薄的汗,彼此交握的力道是如此令人安心。这一切于她而言如此不真实,却美好得教她沉迷其中。

虽然她深深地知道,自己只是友人A,假使渡亮希在这里,与宫园并肩携手的人选应该不可能再是她自己,但内心的喜悦与贪婪却无力抗拒,此刻她惟愿时光拉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即便是阿渡的替代品也好,就让这一切,无限期地,持续下去吧。

“生子!快抬头看!”惊喜的呼喊在她耳畔回荡,从沉湎的思绪中抬头,原本暗沉的视野刹那间被明亮鲜丽的色泽所充盈。成串的星火在夜幕中葳蕤胜芳怒放,在她略显朦胧的视线中恍如巧匠泼墨挥毫的写意,在转瞬即逝的时光中迸发出全力以赴的精彩。分明持续得那样短暂,却竭尽所能的发光发热。飞蛾扑火般孱弱,而令人心碎的美丽分毫也无法忽视。

身后人流涌动,少年们争相涌上前去观赏,有马生子禁不住身子微晃,一个趔趄便要向后摔倒。所幸宫园荨及时扶住她的腰身,顺势上引,她好不容易立稳,两人的面颊已在不经意间几乎近贴,呼吸相闻。

她尚且来不及反应,那人却仿若刹那失去平衡,身子前探少许,二人的唇瓣便避无可避地触到了一起。清凉而软弹的感受顷刻间侵入她所有的思维,电流冲击的酥麻感从嘴唇一路扩展到指尖,他忽然潮热了掌心,她蓦然失去了力气,不受控制的激越心跳冲击着周身百骸,胸口分明那样窒息与胀痛,深处却涌出快感。

只是片刻,却足以刻骨铭心。

然而犹如幻梦一场,他与她的嘴唇一触即分,似乎刚才的触碰只是蜻蜓点水,雁过无痕。身旁的人群依旧喧闹,天幕中花火绚烂如故,宫园荨仍紧握着她的手,她也同样茫然望着天空,与身边的少年们相比,他们并无任何不同。

可是,心底某处,确实是不一样了……

思绪恍恍惚惚,有马生子无措地注视着远处的烟火,直到其消散殆尽。

夜色逐渐黑沉,人潮也徐徐散去。炫目的烟火不再,澄澈的月光便倾泻而下,为归途勾勒出纯澈的银白。

光晕将二人的影子拉长,宫园荨缓步跟随在有马生子身后,任由纤细的暗影将自己温柔包裹。夜风掀起她细碎的鬓发,现出黑框眼镜的一角,他却记得分明,之前摘下眼镜时那张略显慌乱的绯红面庞,五官精致秀气,眉眼烟雨朦胧,四目相对的一刻,汹涌的情感刹那间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再也无从抹去。

还有那个偶然的触碰,姑且让他理解为亲吻吧。唇齿相接时她的轻颤与羞涩如此动人,他尽管强自抑制,胸臆中的悸动仍旧几欲喷薄。脑中昏昏,好似醉酒般潮热而晕眩,所幸有夜幕的掩饰,所幸有身边的喧嚣,他的这幅模样未尝被她所察觉。

他忍不住勾唇一笑。

正如那句话所说,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能给自己离别之吻的对象,此时想来,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双腿深处弥散着虚软与刺痛,他额上难以抑制地沁出冰冷的薄汗。趁前方之人尚未察觉,他抬袖小心拭去,唯恐被她察觉。不过今晚他算是掩饰得不错,至少在她眼中,并未显露丝毫疲惫软弱。

可是,这样的时光,还会有多久……

他默默思索着,不经意间,有马生子已经停下了脚步,回头注视着他。她的脸上还有未散尽的红霞,甚至微微喘着气,然而在宫园荨眼中,这一刻,她双目的神采比星辰更清亮明媚。

“宫园,谢谢你,今天晚上我是真的很开心!”

有马生子毫不避让,稍稍扬起头,澄澈的目光便与他坦然相望。他忍不住被她鲜亮的情绪所感染,也展现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来。

生子,你知道吗,充满自信的你,真的很美。

这句话在心头逡巡,却始终无法说出。他尚且沉默,有马生子已经接着说道:“花火大会真是有趣,明年我们叫上阿渡和小淳一起来玩,好吗?”

明年……

宫园荨有些茫然地张口,却不作应答。良久得不到回音,有马生子有些诧异地望向他,只见少年显得有几分苍白的面孔上,缓缓升起一抹笑容来。

三分无奈,三分甜蜜,三分怅然,一分期许。

随后他抬手指向天幕中渺远的方向,有马生子循着他的手指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高悬的明月。一时分辨不清今天是什么日子,空中的月轮亦不算完满,心中却觉得它的形状精美如斯,甚至略显刺眼的月华,也泛着丝缎般静谧的轻软。

少年的声音随之响起,亦是温润而轻柔的。

“今晚,月色很美。”


本番外还是没有跳出病弱梗,毕竟觉得这是原作的点睛之笔啦~因为原作里面没有离别之吻,所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在番外补上,希望看过《四谎》的小伙伴们能喜欢hahaha~

最后送上一张美美的小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