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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月光潜行

2022-07-22 22:06:11


九月,人们在宽大的候车厅里重逢。局文联作家协会一行10余人,将千里迢迢奔赴凤凰。来啦,大家都来啦。彼此打着招呼,欣然落座。哦,谁谁没来,可能走不开罢。一声低语。旋即,被重逢的喜悦紧紧相拥,毕竟有快一年没见了。

此次行程的目的地,边城凤凰。沈从文老老先生的故乡啊。一个地方,只要与文学特别是大师们的文学沾了边,天下的人莫不趋之若骛。让人尴尬的,却是文学现存的境地。可能,物质的年代,以文学的名义,与其说是拜谒大师,不如说是寻求自我心灵的救赎。

友人的相聚总是让人感到轻松。何况,今晚有月亮,适合会友。都老了,彼此调侃。也是,谁的容颜能青春永驻?只有偶然看到犀利的眼神一闪,才知道,心还在狂野地跑。好,好,这就好。

原野在无尽地包围上来。我们终于挣脱城市,没入黑夜。前行的列车,像一支利箭,正在快速穿透黑夜的胸膛。车厢的灯,很快熄灭了,卷起人重重的睡意。

每当黑夜来临,音乐就是我最后的武器。不知为何,在原野的怀抱,却想聆听那首《城里的月光》。其中一段萨克斯的独奏,如泣如诉,常让人听得痴醉。更或许,是它的词写得太好,往往让人看见,那旋律托起的如水月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子,逼得人无处后退。

今晚无人入睡吗?这个夜晚,月光正缓缓在洒下来,洒进车厢的走道,洒在铺位前的茶几上。每一样东西,都像穿上了一件透明的银袍。

月夜下的景色总是如此之美,引人心碎。无边的景色电影般地一幕幕呼啸而过,让人来不及回味。咣当咣当咣当,列车像是织布机,没有尽头地来回穿梭。车厢走道的边凳坐满了人,大家都在享受着月夜的美。我却爬上自己的铺位,想在银色的月光中酣然入睡。这时,心是放松的。

山势渐渐地险峻了。列车开始在一个又一个的山岭中穿行。每进一个隧道,就有一阵瞬间刺破空气的呼啸。就算是关了门窗,山林中漫起的愈夜愈冷的空气,还是从外面往车厢的缝隙里钻挤进来,九月南国的燥热,此时已无处可寻。

睡在铺位上,与人交谈,话题天马行空。忽有人随意的一问,最近读了什么?

其实,我已与文字距离如此之遥远。曾有的思想恍若隔世,激扬文字的轻狂已无影无踪。真是惭愧,几年过来,已不写字,已不读书,更何谈梳洗自己的心灵。这时大家一说起来,急忙用别的言语岔开。说自己老在忙,没空读。其实忙什么呢?心里阵阵发虚:交了白卷,丢脸啊。

别人的境遇,有时就像是一面镜子,能反射出我们的懦弱和困顿。这个话题有些过,还是睡罢。不想自己的旅行太沉重。

早晨8点多,终于到了吉首。匆匆吃了早餐,便往凤凰赶。没想到的是,此地的语言,竟也桂柳话有些相似,不免心中一喜。二者相隔已不止五百里地。

广告语,凤凰,一座为你等了千年的古城。可说为古城为人等了千年,也可以说是等了千年,古城才现。真是一语双关。为了这一句话,为了沈老先生的那一篇文,来者匆匆,去者匆匆。

但是我总是怀着悲哀而来。果不其然,我所见到的街市,和全中国所有的县城一样,正用无孔不入的商业策划破坏自己引以为豪的城镇。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进了古城区,没了车水马龙,没了街边恶俗店铺里兜售劣质物品的音响,心情才稍微一松。不游千年古城,不叹往世情怀。古城里,虽是当地人所说的淡季九月,街巷里仍是人头撺动。看到个当街撸姜糖的老糖匠,纷纷拿着相机,使劲地拍。

来的第2天,天降大雨,扰人兴致,却未见游人锐减。陀江上,仍有一船船的客人,披着薄薄的雨衣,冒着大雨,顺流而下。正是:人生无处不风雨,唯愿青春多远游。

走在凤凰古城的雨巷,数数雨中屋檐下高挂的红灯笼,踩踩雨水击打得千苍百孔的青石板,再读一段挂满广告片的老城墙。或者,看看虹桥下浅浅的细水长流。

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

我愿乘着月光潜行,月光能照见,这些永不孤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