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 余志刚

德彪西（Claude Achilles Debussy, 1862-1918）和拉威尔（Maurice Ravel, 1875-1937）是法国十九世纪末的印象主义音乐的主要代表作曲家。当时，在印象主义绘画的影响下，这两位音乐家在作品中运用了极具创新性的音乐语言。

音乐会的上半场，大家可以听到当今最著名的法国钢琴家之一菲利普·昂特蒙（Philipe Entremont）演奏的德彪西和拉威尔的一些最著名的钢琴作品。

《意象集》（作品号L.110）是德彪西为钢琴而作的六首作品，分为两套，每套各三首，今天演奏的是第一套，作于1901到1905年间。第一首是“水中倒影”是德彪西很多首表现水的音乐作品之一。他特别热衷于表现光色反映在水面上的瞬间印象。从波澜不惊到激流涌动，再到渐复平静。德彪西还在钢琴上找到了新的音色，而且调动了各种钢琴技巧，如琶音、持续音、跳音、震音和滑音来表现水的各种运动。第二首“向拉莫致敬”更加舒缓，宛如一首墓碑前的悼词。它有萨拉班德舞曲的特点，那是一种古老而庄重的舞曲。而拉莫是18世纪最著名的法国作曲家，德彪西向他致敬，就是在向伟大的法国音乐传统致敬，那也是德彪西艺术创新的一个重要来源。第三首“运动”是一首更抽象的作品。音乐创造了一种类似蜂群云集、蜂鸣持续或车轮飞速旋转的效果。它建立在快速三连音的“无穷动”的基础上，全曲的几乎每一小节都贯穿着似乎没有尽头和无法停止的乐音的激流。

△菲利普·昂特蒙演奏的《水中倒影》

《为钢琴而作》（L.95）是德彪西在1901年为钢琴而作的一首组曲。它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前奏曲”是德彪西题献给他的学生沃尔姆斯·德·罗米利的，这位学生说，这个乐章“很生动地令人想起爪哇的锣声和音乐”。的确，德彪西的音乐曾受到东方音乐的很大影响，特别是印尼的佳美兰音乐。他是在1893年的巴黎世博会上听到这种音乐的，其影响在这首前奏曲中也可略见一斑。第二部分“萨拉班德舞曲”最初写于1894年，是献给德彪西的朋友、法国画家亨利·勒鲁尔的女儿的，后来这首乐曲还由拉威尔配器，成为管弦乐曲。第三部分“托卡塔”快速而炫技，是德彪西题献给他的另一个学生尼古拉·克罗尼奥的作品。

拉威尔是和德彪西齐名的法国印象主义作曲家，但他的作品除了印象主义风格之外，更具有一些古典主义的气息。他的《小奏鸣曲》作于1903-1905年间，当时一家法国杂志发起了一次作曲比赛，要求应征者创作一首钢琴小奏鸣曲，第一乐章的长度不得超过75小节，奖金是100法郎。拉威尔在朋友的鼓励下用假名参赛并获奖。全曲有三个乐章，速度标记分别是中板、小步舞曲和生动的。第一乐章有一个跳进的四度旋律，在随后的两个乐章中它也以不同的变体再次出现；第一和第三乐章都开始和结束在同样的调上（升F调），这些都加强了乐曲的整体感。拉威尔的另一部重要的钢琴作品《镜子》也是和《小奏鸣曲》同时期创作的，它是一首五个乐章的组曲，“小丑的晨歌”便是其中的第四乐章。这是一首技巧性很强的作品，复杂的旋律中结合了西班牙的音乐主题。拉威尔的家庭有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血统，所以他对西班牙音乐情有独钟。小丑是指十六世纪西班牙民间戏剧中的丑角，晨歌则是指中世纪的恋人在黎明不得不分手时演唱的歌曲。这首节奏明快的钢琴曲后来由拉威尔配器成为更加色彩斑斓的管弦乐曲，如今也有很多其他作曲家的不同的配器版本。

△菲利普·昂特蒙演奏的《丑角的晨歌》

在音乐会的下半场，大家将听到19世纪奥地利作曲家舒伯特（Franz Schubert, 1797-1828）的最后一首钢琴奏鸣曲（D.960）。它创作于舒伯特短暂一生（31岁）的最后一年（1828年）的最后几个月中。乐谱在作曲家死后十多年才得以出版，而且，直到20世纪，人们才认识到它属于舒伯特成熟的杰作中的最重要的作品之一，经常出现在音乐会和录音的曲目中。

△菲利普·昂特蒙演奏的《降B大调钢琴奏鸣曲 D. 960》

舒伯特的人生后期正值奥地利的首相梅特涅专制统治的黑暗时期，艺术家普遍感到生活中的压抑。加上舒伯特的健康在这个时候也在逐渐恶化，由于疾病的侵扰，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顽强地继续创作着大量的音乐作品，其中就包括这首奏鸣曲。全曲有四个乐章，前两个乐章有很多抒情性的主题，它们之间有着富于色彩性的和声转换，表达了舒伯特最内在的情绪和精神上的紧张冲突，这种冲突直到末乐章（舞曲性的回旋曲式）才得到最后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