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韬 新体诗
月 光 曲
晚霞还在西天留连不去，
夜之神已经渐渐睡醒。
它打着一个又一个呵欠，
呵欠让晚霞心神不宁。
夜之神幽幽地翕动鼻翼，
嗅了嗅整个山川大地，
然后披上飘飞的大氅，
在山腰上盘旋升腾。
它忽然拉长阴森的黑影，
把晚霞一扫干净，
然后去追吻归鸟的翅羽。
归鸟尖叫着滑入丛林，
躲在丛林中一阵阵悲鸣。
夜之神不理睬林间的归鸟，
它疾速掠过丛林，
然后裹挟起农家炊烟，
消失在幽暗的河谷里。
从东方的山阙升起了，
升起了几朵褐色银边的云彩。
隐约可见的银色光柱，
将这几朵云彩高高托起。
好像大地受到了震动，
心，猛烈地在胸腔撞击。
看！银色的光柱下面，
露出了半张笑脸，
一抖一抖地，正像
初饮爱情泉水的少女。
她颤抖着，跳跃着，
荡漾着羞色的光晕升起。
夜之神受不住少女的刺激，
它躲在河谷里徘徊呻吟。
然后撕下了沉重的面纱，
溜回山腰里忧伤地叹气。
月色越来越浓，
银光交织着村寨的炊烟，
缓缓飘散，袅袅升起。
饱浆的玉米青莽一片，
送来了沁人心肺的香气。
偶尔一阵清风吹过，
吹动玉黍像湖上的涟漪。
清风送来了村寨的耳语，
好像织着一幅美丽的绵图，
上面描绘着好的故事。
月亮禁不住满心的好奇，
要窥听这好的故事。
她躲在枝叶纷披的树上，
却把稀疏、银色的影子，
留给了庭院里的人们。
河流恍如青色的带子，
水声好像人的梦语。
河水好像永不移动，
却又缓缓向远方流去。
水面掠过一阵阵轻风，
荡起涟漪如鱼的甲鳞。
两旁树丛的倒影，
是青色带子的花边。
带子上镶有闪烁的星星，
还镶有月亮金色的倒影。
月亮越升越高。
她周围云潮簇拥，
如雪白的浪花涌起。
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嫦娥拂去寂寞的灰尘，
身着银白色的长裙，
在广寒宫外痴舞怀情。
云彩为她让路，
让出片蓝天清湛见底。
星星黯然神伤了，
全都闭上闪烁的眼睛。
桂花树儿在静寂中摇曳，
苍郁的大树后面，
有一个徘徊不安的身影
那是痛苦的人儿啊！
在追想伴着月光而来的
令人难以释怀的伤情。
他曾指着织女和牛郎，
倾吐过心中的至诚；
他曾指着清凉的圆月，
愿爱情洁白无瑕，永葆光明；
他曾指着肃穆的群山，
发誓终身维护爱情，
像那群山，不可改移。
可爱、娇憨的伊人，
再不会在月光下露出笑脸。
伊人匀称丰满的身体，
或许在遥远的那一边，
被浓冽的银光围绕着。
仍旧是银铃般的声音，
向谁诉说着如何白头偕老。
热情地拥抱，战栗地抚摸，
那疯狂结吻的唇印啊！
不正是那山尖的白云么，
在幽暗的月光中悄然逝去。
月光以惊人的力量，
挥斥了迷雾的侵袭。
白云犹如初卉的梨花，
簇拥在月亮周围。
积蓄起千百倍的力量，
银潮翻滚，四处流溢。
月亮受了青春的启示，
跳跃着登上最高的阶梯。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田里不时一阵蛙鸣，
河水突然喧闹不停，
大地终于沉睡不醒。
一阵琴声破窗而出，
幽宛深长，又如歌如泣。
琴声撕扯着沉寂的月夜，
倾述着青春生命的热情。
----1971年11月4日于甘河小学
排版：杜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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