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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岩上有人家

2022-04-22 03:00:30

知道都江堰,熟悉深淘滩,低作堰这一治水名言的人,很难不对高滩这一地名产生强烈的好奇。因为,滩地应该在地洼处的水边。燕舅兄是高滩古镇居民,据他说高滩的地名来自石马河,把高山冲击成滩涂,冲击成一片草丰水美的小小高原。

高滩有多高?燕舅兄答,西朝峨嵋、东朝华莹高滩邻水县海拔最高的镇。笔者又问,高滩镇前身高兴乡,指的也是高度吗?燕舅兄答,当然,高处的兴旺嘛!我们那里有个月儿岩,岩板上种水田呢!

高滩称川渝零距离距重庆主城区仅40公里,笔者和妻子抵达重庆那天是腊月二十七,驱车直奔高滩燕舅兄的家。没想到的是,我们的第一顿饭不是在燕舅兄家里,也不在街上餐馆,而是在他的老丈人家,宝竹寺村的月儿岩村民小组。

原本按湖北这边礼俗,腊月腊事去打扰非直系亲戚是不妥的,舅兄的老丈人我们唤作亲爷。但燕舅兄坚持,说是团年饭,妻子在一旁鼓励,我无奈从权随俗,但心里暗暗打鼓。

四川称女婿为“门客”。也就是说,我作为燕舅兄家的“门客”,跟着以“门客”身份拜丈人的舅兄后头。这样的不速之客,亲爷即便不介意想必也缺乏思想准备。

但就因为月儿岩,所有的不适和尴尬都不重要了。

车行至半山,宝竹寺村的院儿岩,必须步行了。月儿岩还在高高的山顶,山体是红色的砂岩,缝隙中荒草稀疏,偶有灌木几丛。一条羊肠小道向上伸展,蜿蜒入云。笔者目测一下,相对高度不下二百米。乖乖,这么高的高山,高山下流云,小雨润如酥。说寻仙访道可以,说岩板上种水稻。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桃花源神话故事

细雨刚住,山路泥泞,好在红沙泥不滑。在体力渐渐不济,几近虚脱之际,摆尾的我终于爬上了山顶。

一畦菜地,一口堰塘,一片松林,几窝修竹,好一处高山上的小盆地。此时的美景还只是开始呈现。及至走过塘边的石头护坡,一溜黑色瓦面的屋脊进入视线,接着是红色的土墙,高达三米的整石檐柱,暗红色石条铺就的门前晒场。这是亲爷,谭绍轩老人的老屋。

放眼望去,豁然开朗,类似的老屋还有许多,远远近近十多户人家依山就势炊烟袅袅,竟然是一处高高在上的自然村落。遗憾的是手机没电,只好让燕舅兄的乖乖女秘儿替我拍照,记录下难得一遇的桃花源生活。

山间稻田收割后的稻蔸还留着,田里已经灌满了水。我问,水从哪里来?亲爷笑道,天水。燕舅兄告诉我,这里雨水充沛,足够灌田的,记忆中几乎没有过天干。

吃雨水吗?不,打井。山高水高,别看月儿岩地势高,随处三米可以出水,水质甘冽。略显不足的两点,一是机械上不来只能刀耕火种,二是光纤上不来,手机和电视信号差。


饭后独自在山间地头漫步,笔者犹自感慨。坡地种菜,洼地种稻。红砂岩风化而成的红土不仅肥沃,种水稻还不漏水,大自然真是神奇。

一位慈眉善目,十分富态的大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称自己是谭家二房的人,谭绍轩亲爷是谭家五房的后人。

“我是谭家门客家的门客。”笔者按川人习俗自我介绍,有点拗口但清楚明白,这就是四川民俗的好处所在。首先,内外有别。女婿为门客,儿媳为堂客。女婿再亲不过是门客,儿媳再差也是堂客,登堂入室。女婿、儿媳不论内外终归是客,需要给予善待礼遇;其次,亲戚有别,上门女婿只管养老送终,不管传宗接代。孩子随女婿姓,仍旧称呼“家公”、“家婆”,一如我们湖北的“家家”和“家爷”,比北方拿“外公”和“外婆”当外人亲切的多。而且保证了姓氏血统纯正,亲戚不乱。其三,团年宴儿女平等,长幼平等。以亲爷家四个孩子为例,从腊月二十六开始团年,每家一天,轮流坐庄。相比之下,我们湖北只限大年三十中午团年,强调长房宗法的权威性,但缺了些热闹,少了些公平。

亲爷唤我回去烤火,说前面不远处有个月岩洞,。往上更高处还有个大湾,叫二蹬岩,和月儿岩合起来属于同一个村民小组,谭、钟、桂、李四大姓,将近一百八十人左右,大家守望相助亲如一家。

月亮,银色的月光,是承载我童年仰望的第一个地方。自从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心里就长出了翅膀。在每一个月圆之夜,甚至每一个阴晴圆缺只要有月亮的夜晚,想象在银色的世界里飞翔。嫦娥、吴刚、玉兔,对他们平静如水的生活,我有过千百种美好的介入方式。“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绿鬓犹新,红颜未改,真月宫仙友。”;“神丹不老姮娥鬓,乞取刀圭驻玉容。”但从未想到过眼下,月儿岩上的人间烟火。基本原始的耕作方式,相对落后的生活方式,简单纯粹的人际交往方式。也许,生活最珍贵的本质就是简单,就是相对不变。                               

今夜没有月亮,但心中几十年的那个月亮圆了!

燕舅兄说,多耍几天,我带你进月岩洞耍。

还要去二蹬岩。我说。

作        者:王     君    本协会副会长

摄        影:沈     秘

本期编辑:魏萧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