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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漫过珍珠夏2·连载1

2022-07-01 22:34:17

我的世界,是一颗小小的星球

欢迎外星人登陆


上周在花火公众号连载了四章的月光2,收到很多粉丝的留言。所以今天开始月光2正式在我们自己的公众平台上连载了哦,一天一章(全书一半)连载六章。比之前的多两章。虽然我们这里人数少,但是我会发更多福利的。


月光漫过珍珠夏Ⅱ·连载1

          文/张芸欣


  为爱找一个珍珠口,原来只是一场在夏天遗失的迷梦。


  第一章{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1

 

清晨的雾霭刚刚散去,温暖的阳光顺着蓝天铺洒而下。

上班的行人匆匆迈着脚步,踏着早春的阳光,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临街而立的一间花店的门口摆放着各式含苞待放的花,白色的做旧木制门框衬着拱形小窗,带着一股宁静的田园风。

透过透明的橱窗望进去,一个身姿娇小的身影正在里面忙碌着。

长到腰间的黑发带着海藻般的卷,沉静的眸子挂在一张精致的脸上,漫开婉约的柔美。

此刻秦漫月正低着头认真地修剪手里的一盆鲜花。

“漫月姐,这个月我们又亏钱了。”店里唯一的店员花花拿着刚刚核算出来的账本对正在包花的秦漫月抱怨。

“大清早的不要说这么扫兴的事。”秦漫月的一门心思都在手中的鲜花上,对花花的抱怨不以为意。

“老板娘真是好魄力!花店亏损了一年,居然还能怡然自乐。”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一身蓝色西装,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拿着一杯星巴克拿铁咖啡,一双含笑的眼睛挂在清俊的脸上,成熟的外貌透着玩世不恭。

“卓大律师今天怎么大清早就过来?”花花睁着一双花痴的眼睛,看着这个平时只会出现在电视上的帅哥。

“看来是太闲了。”秦漫月头也没抬。

“你怎么对我的到来这么冷漠?我今天可是特意过来看你的呢!”卓然走到秦漫月面前,扬着一张笑脸控诉她。

“特意来看我的吗?”秦漫月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着他,“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律师事务所刚刚搬到这栋商务大楼吗?”

“谁泄露了这么机密的大事?我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卓然抿了一口咖啡,表示吃惊。

“拜托,你们律师事务所巨大的Logo就印在大厅的标牌上,我又不是瞎子。”秦漫月看他一眼,“就这智商,你到底是怎么混上名律师头衔的?”

“喂喂喂,秦大老板娘,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帮你打赢官司的,你这是过河拆桥,不知恩图报!”他明明在公堂上口若悬河,可不知为什么每次都说不赢这个小妮子。

“好啦,和你开玩笑的啦,我们卓大律师最厉害了,清榕根本没有人是你的对手。”秦漫月笑道,“快去上班吧,别耗在这儿了,我一会儿还要出门送花呢。”

“为什么明明是夸奖,我听着就是高兴不起来呢?”卓然抿着咖啡准备离开。

“对了,”秦漫月叫住他,“晚上是婉珍和Rain的结婚周年纪念,别忘了去吃饭。”

“知道了,今天我会提早下班的。”卓然转过头,不经意地看到挂历上有一天的时间被红色的彩笔圈了出来,顿了一下问道,“下个月要不要我陪你回安海?”

秦漫月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到日历就马上明白了,她微微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卓然看着秦漫月脸上一闪而逝的忧伤,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风铃上挂着淡紫色的薰衣草,开门关门的瞬间都会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像是敲打在某个时光深处的钟声。

秦漫月起身,缓缓走到挂在墙上的日历面前,看着自己用红笔圈出来的时间:八月十二日。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谭展飞跳海的日子。

三年前谭展飞为了救她,被子弹打中胸口后跳海,她沿着茫茫的大海哀号了一天一夜,最后哭晕在沙滩上被人送到医院。

她摸着上面的日期,三年了,原来不知不觉中,谭展飞已经离开三年了。

这三年来,她奔走在谭展飞的官司中想替他洗脱罪名,在婉珍的介绍下认识了从美国回来的名律师卓然,从取证到上庭,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趟,费了多少心血。

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打赢了这场官司,可是官司的主角,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只有秦漫月坚信他没死。

那栋原本属于谭展飞的展讯科技大楼在三年前易了主,成了清榕市中心有名的商务楼,尤其是顶部的那一道彩虹,变成了重要的地标,许多青年男女常常会在夜晚到这里来看彩虹亮起。

她在大楼楼底租了一间商铺,开了这间小小的花店。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在等一个人。

那个让她的前半生都活在折磨与痛苦中的男人,那个让她恨过爱过,令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虽然她知道,她等待的结果是那样渺茫,那样无望。

 

2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晚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秦漫月把店里开得最美丽的红玫瑰包在淡紫色的袋中,细心地扎上缎带蝴蝶结,最后将一张早就写好的卡片放了进去。

这是她为了庆祝婉珍和Rain结婚两周年的礼物。

前两年她一直疲于奔波,开了这间花店之后,她才知道,时间是可以这样细致而缓慢的。

花花刚从外面送花回来,拍着酸痛的肩膀说:“漫月姐,电动车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八月天踩自行车送花真是痛苦啊!”

“正好当减肥嘛。”秦漫月抱着花走出柜台,笑着拍着花花的肩膀,“估计这两天就能修好。”

“那我岂不是还要再骑两天自行车吗?”花花挎着一张脸,耷拉着脑袋。

“明天后天放你两天假,这样总行了吧?”

“谢谢漫月姐!”刚刚还一脸疲态的花花此刻像恢复了元气的少女,用力抱了抱秦漫月的肩膀,“我今天可不可以提前下班?我男朋友约我看电影……”

“去吧。”

“漫月姐最好了,我最爱你了!”花花拿过一旁的包包,健步如飞地朝门口跑去。

看着花花欢快离去的背影,秦漫月不禁低头笑了笑,花花只是一名大四的学生,因为没什么课才到她这里来做兼职,也就比她小四岁,但看上去却像个天真的小女孩,真让人羡慕。

她恍惚地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天真活泼了呢?

自从高三毕业那年,天真与活泼就离她很遥远了吧。

她一边想一边将门口摆放的花束收了进来,这些花在外面摆放了一天,卖出去的却是寥寥无几,很多花从早开到晚,现下已经凋谢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枯萎。

开业一年多,店里的生意并不好,几乎每个月都在亏损,虽然伺候花草的日子很惬意,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亏损下去,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风一吹,门上的风铃响起细碎的声音,她看过去,在玻璃的反光面上,她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从玻璃上一掠而过,那只是一个微微的侧面,却让她迅速转过头。

街道上稀稀落落的几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仿佛在嘲笑她刚刚的眼花和错觉。

“看什么呢?”卓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的面前了,领带已经被扯开,一脸不正经,“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今天下班还真早。”秦漫月岔开话题。

“婉珍结婚周年,我能不提早下班吗?徐大小姐可不能轻易得罪。”卓然自觉地拿过秦漫月手里的花束,推开店门。

关店门的时候,秦漫月看着透明的玻璃上映出卓然抱着鲜花的画面,他用如水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有些记忆并没有散去。

“好啦,别沉思了,快走吧,我都想果果了。”卓然在她身后催促她。

她用力闻了闻薰衣草的香气,里面还撒了淡淡的圣罗兰鸦片,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总能让秦漫月感觉谭展飞还在她身边。

 

3

在车上,卓然体贴地帮秦漫月摇下车窗。

夏天的夜里,她总是喜欢望着天空的月亮发愣,一片旖旎的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岁月流淌过的痕迹。

他认识她已经三年了。

三年前,他在陆均璨的葬礼上第一次看到她,那是他回国的第一年,他在新闻上陆陆续续地听到关于城中富豪谭展飞和陆氏集团公子陆均璨之间的故事。

八卦杂志捕风捉影,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而这个刚刚大学毕业的秦漫月成为城中人们讨论的焦点。

她遭受到警察的盘问,在审讯室里一句话都不说,他当时在国外已经声名鹊起,婉珍找到他,希望他做她闺密的代理律师,保她无事。

可是秦漫月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口说的却是:“你能不能帮谭展飞洗脱罪名?”

“一个死人?”他脱口而出。

“不,他没死,他不会死的。”秦漫月笃定地对他说,哀伤的目光里透出来的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女子的坚定。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心软了,接了这个没有人敢接的棘手的案子。

他打通关节,找出反击证据,通宵熬夜,和庞大的律师团队讨论,他从未如此为一个案子这么费心过。

两年之后,他帮谭展飞脱罪,谭展飞的过亿身家全都给了秦漫月,她成为城中人人讨论的传奇女子,却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将名下几乎所有的产业倒卖得来的钱捐给了慈善机构。

全城哗然。

她却独自到市中心租了一间商铺,开了一间花店,当起了老板娘。

他认识秦漫月三年,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的相交,渐渐成了至交好友。

三年的时间,她从开始的沉静变得开朗,仿佛那些在她身上发生的过往都随着时间沉淀下去。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掩藏在乐观背后的伤疤结了痂,伤口却并没有完全变得光滑。

他看过关于谭展飞的报道,那个如同神一般存在过的男人,他的雄心和霸业,他的兴起和衰败,如同璀璨过后的烟火,只留下让人称道的美丽和唏嘘。

 

4

婉珍和Rain的家在市区繁华的“景秀豪庭”。

罗马式的建筑,两百平方米的复式楼,装修是欧式风格,婉珍无论到哪儿,大小姐的做派都不减分毫。

“叮咚——”

门铃响了,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一下子就钻到了秦漫月的怀里:“月月妈妈,抱。”

婉珍三岁大的女儿张梓汐已经先婉珍一步和秦漫月来了个亲密接触。

“果果见到你比见我还亲。”婉珍吃醋地说道,转头看着卓然,“我们卓大律师也大驾光临了,真是难得,快请进。”

卓然听出婉珍这是在揶揄他,他一直很忙,婉珍请了多次,他都没空,现在逮着机会,可不就要好好地吐槽他了吗?

“果果,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Hello Kitty蛋糕!有没有很激动?”卓然赶紧拿出蛋糕想转移婉珍的注意力。

“我又不喜欢Hello Kitty。”果果小大人一般看着他,“叔叔真是幼稚鬼。”

卓然感觉心口中了一枪,虽然她只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孩,目测以后一定是毒舌女王。

“张先生,客人都来了,你还不出来!”婉珍冲着屋里的人喊道。

屋里的人拿着iPad正在聚精会神地点着屏幕,婉珍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iPad:“张世均,你能不能停一会儿啊?”

“这不是刚研发出来的新游戏嘛,我这是在做测试。”Rain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看到了秦漫月和卓然,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来了。”

卓然看着秦漫月道:“你确定今天真的是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吗?有这么随便的主人家吗?”

秦漫月耸耸肩,表示同样困惑。

晚饭是厨师烧好的,地道的中式料理,糖醋排骨、清蒸鲥鱼、清炒河虾仁、素鲍鱼、樟茶鸭、蛋清菜汤,是江浙一带偏甜的口味,以前爱吃辣的婉珍在生完女儿之后突然改了口味。

婉珍起初开着玩的美容院却始料未及地红红火火,连锁店已经开遍全国,她这三年来一直都在忙事业,女儿都由保姆照料,秦漫月闲来无事常常会帮着带,所以果果与她分外亲昵。

而Rain则重新开了一间科技公司,专门搞游戏的开发,为了纪念谭展飞,他给他的新公司取名为“飞讯”。

“你最近花店生意怎么样了?”席间婉珍突然问道。

“还可以。”秦漫月随口说。

“什么叫还可以啊,明明快要倒闭了。”卓然夹了一块西兰花到嘴里。

“乱说什么?”秦漫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拆穿她。

“不行就到我公司上班,总监经理随便你选。”婉珍说。

“我都三年没工作了,哪会做总监。”

“来我公司也行,还是你本专业。”Rain接了一句。

“科技公司,还是算了……”秦漫月转过头,给吃得满脸都是饭的果果擦嘴。婉珍拉了拉Rain,用眼神责怪他说错话。

果果坐在秦漫月身边,两个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却还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秦漫月温柔地看着她:“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果果睁着大眼睛,喝着汤,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让吃这么多,说会胖,但是今天可以随便吃!”

“你妈妈胡说,你要胖胖的才可爱。”秦漫月摸摸果果的头,“不知不觉果果都三岁了,时间过得真快。”而她的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婉珍看得出来秦漫月是在为她失去的孩子感到悲伤。

三年前她满怀期待地要生下谭展飞孩子的时候,却在一次意外中流产,她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像个死人,直到婉珍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告诉她,这里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以后她可以把它当作自己的孩子。

秦漫月回过神,将眼底的哀伤一转:“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秦漫月举起酒杯,“我敬你们,希望你们的爱情长久美满。”

“谢谢你漫月,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不能娶到婉珍。”Rain真诚地说道。

“这么煽情做什么?”秦漫月笑起来,一口将红酒饮下。

她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许多,红酒摇曳,像是麻醉药一般,直到她喝得有些醉了,这顿饭才算结束。

“哎,明明是我结婚周年纪念,你喝成这样做什么?”婉珍把秦漫月扶到沙发上,她微卷的发贴着脸,一张巴掌大的脸沉浸在忧伤里,手却摸在自己的小腹上。

三年了,她还没有从失去谭展飞的悲伤中走出来,也没有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她被这些伤一遍一遍地折磨,让她看似没事,却又深深地埋在心里。

“这女人摆明了就是借酒消愁。”卓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都过去三年了,还放不下。”婉珍拿湿毛巾给她擦脸。

“有些痛在心里,不管过去多少年,都很难痊愈。”卓然坐下来,难得收敛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只有经历过痛失所爱的人,才能理解另一个有同样遭遇的人吧?

窗外月色渐浓,透过窗棂打在阳台的绿色植物上,本是纪念幸福的日子,整个空间里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5

秦漫月在头痛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睡在家中的大床上,并不记得是谁将她带回来的,她走到客厅,桌子上摆着一份培根三明治和一杯牛奶,黄色的便利贴上,卓然用干净的字写着:一年只容许你喝醉这么一次,下次休想让我背你回来。P.S.该好好减肥了。

秦漫月端着牛奶杯读着纸条笑了笑,她能想到卓然在带她回来的路上的表情——一定骂了她不知道多少回。

她和卓然之所以能在短短的三年里成为知己好友,多半原因是他们有着相同的遭遇,听说卓然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姑娘,在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他们遭到父亲棒打鸳鸯,两个人相约一同离家,却在半路上出了车祸,那姑娘当场死亡,而卓然却活了下来。

从此卓然与父亲以及整个家族断绝关系,只身去美国读法律,自己打工攻读完所有的课程,毕业之后打了几场有名的官司,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

起初,婉珍将他请来帮忙的时候,他还不答应,可是在看到秦漫月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那种痛苦失去爱人的悲恸,深深地戳中了他的心。

他们了解彼此最深的痛,在秦漫月最无助的时候陪伴她度过那段艰难的时期。

秦漫月对卓然是感激的。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一部在现在看来有些过时的智能手机,屏幕上还放着那张她和谭展飞在马来西亚皇宫前拍的合照,一串陌生的号码此刻正闪在屏幕正中。

“喂,是秦小姐吗?”一道很沉着的女声传来。

“你好,是我。”

“我们公司月底要举办一个开业酒会,想让你们店提供酒会上所有需要用的花。”

“什么?”秦漫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公司月底要举办一个开业酒会,想让你们店提供酒会上所有需要用的花。”对方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您有什么需求,大概是多大的场地,能容纳多少人呢?”秦漫月这才反应过来。

“莲华广场三楼的会展中心B厅,酒会不大,都是请些政客名流,会场图我会发邮件给你。”对方的回答从容平静,言辞非常专业。

“那您有我的邮箱地址吗?”

“广告上有写。”

“那我做好了布置的计划表,再给您打电话。”

“细节部分我的助理会去你店里和你详谈。”

“好的,只是……”秦漫月迟疑了一下。

“只是什么?”

“您这么大的酒会,怎么会想让我们这样一间小店来负责?”秦漫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像是思考了良久:“或许是缘分吧,我喜欢你花店的广告语,明月花海上,此生共天涯,很美的句子。”

“谢谢,小姐怎么称……”

“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今天先这样……”对方似乎遇到了什么事,非常着急地挂了电话。

秦漫月放下电话,喝了一口牛奶,把剩下的三明治吞下,这个客户连个名字都没留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耍她。

只是当她放下牛奶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脑发出了收到新邮件的提示,她走进房间,打开邮箱,一封酒会布置图已经安静地躺在她邮箱的附件里。

邮件正文只有几句简短的话:我助理的名字是苏小,电话号码:×××××,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与她联系。

没有落款,没有她的名字,这是一封特别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邮件,秦漫月一时半刻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电话内容分析,她像是某个公司的管理层,打电话来向她预定酒会上的花,可是她又不留名字,还让助理来收尾,如果是这样,她明明可以直接让助理打来,完全没有亲自打电话的必要。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个人奇怪的举动是为何,不过婉珍说过,我们无法了解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想法,就比如现在。

秦漫月完全不理解这个打电话来预约那么大个单子的人到底有何用意。

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尤其是对一个连续亏损一年的花店来说。

 

6

秦漫月在两天后的一个傍晚,见到了来店里和她谈细节的助理苏小。

那是一个瘦弱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她从一辆豪华的宝马车上走下来,开车门的时候,秦漫月正好在门口侍弄花草,顺着光,她却注意到车里的一抹白色的倩影。

那日下着薄薄的细雨,朦胧的青色里,那个人的目光像是漫在雨中的哀愁,只微微的一刹那,就被秦漫月捕捉到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开走,苏小慢步走到她面前:“秦小姐,我是苏小,大小姐让我来和你谈一下酒会布置的具体细节。”

“刚刚坐你车里的是你们大小姐?”秦漫月问道。

“是的,她有事,就先走了。”苏小似乎看到了秦漫月眼中的疑惑。

可是很奇怪,秦漫月并不觉得她很忙,直觉告诉她,坐在车上的这个女子只是不想下车与她碰面。

苏小年纪虽然很轻,但是做事干练利落,与秦漫月商议起来头头是道。

这是一个新公司的开业酒会,因为公司刚刚进驻中国市场,所以一切都是崭新的,而酒会只是一个小型的聚会,并不要铺张,用的花和布置也不需要太华丽,重点是要突出主人的高雅品位。

从餐点旁的点缀到门口花篮的造型,秦漫月和苏小详谈了近两个小时。

最后苏小站起来,递给秦漫月一张名片:“秦小姐,酒会当天请你提前到场布置,大小姐很重视这次酒会,一切就拜托了,有任何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门口的白色宝马车刚刚关上车门,像是在等苏小,模糊的雨景里,秦漫月只看到雨刷在来回地扫动,她好奇地走到窗户边,隔着窗户,她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也正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是那双她刚刚瞥见过的眼眸,浸透在雨中透着哀愁,她们隔着玻璃与朦胧的细雨对望,直到车子消失,秦漫月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秦漫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它看上去简单平凡,却用了昂贵的金箔材质,印上暗纹的图案,简约中又不失贵气。

名片上妥帖地印着公司名称——尔雅经典。

原来是一家服装公司,像是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不过,这间公司连名片都如此讲究,品位一定不俗。

她将名片收进名片夹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我们认识吗?秦漫月不禁想,可是苏小叫她大小姐。

在清榕,除了婉珍,她还认识什么大小姐呢?

一定是她自己多想了,她摇摇头,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雨中开走的宝马车上,一名穿着职业套装的短发女子对着苏小问:“都交代清楚了?”

“是的,大小姐,可是……”她似乎有些疑惑。

“开车吧。”

苏小还要说什么,那名女子已经微微地闭上了眼,摆了摆手。

 

7

她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终于安排好了这次酒会要布置的东西,卓然笑秦漫月,花店开业至今终于有了真正赚钱的买卖。

酒会的场地秦漫月与花花也提前去看了一遍,可是始终没有见到苏小口中的“大小姐”。

一切准备就绪,秦漫月翻了翻日历,看到上面被自己清楚地勾出来的日期,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去安海的车上,秦漫月看着驾驶座上悠闲地听歌的卓然:“其实你真的不用陪我的。”

“这有什么,反正我又没事。”他轻松而随意地说。

“大律师不是应该很忙吗?我怎么看你每天都没有事干?”

“只有你的事儿我才这么上心好吗?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妮子。”卓然斜眼看她。

其实秦漫月知道,卓然是不放心她。

他从小与婉珍一同长大,比婉珍年长四岁,一直将婉珍当妹妹疼爱,后来在感情上遇到重大打击,只身背井离乡去了纽约,回来之后婉珍托他照顾秦漫月,他陪她打官司,关心照顾她的生活,就像她的另一个闺密。

今天秦漫月本想趁着天还没黑,先买张票去安海,没想到卓然早就已经等在她花店的门口,他将西装外套脱了,随意地搭在肩膀上,脸上挂着“你往哪里跑”的笑容,见她出来,笑嘻嘻地说:“走吧,我陪你去。”

他根本无法让人拒绝。

此刻秦漫月看着窗外渐渐落山的夕阳,两旁次第而过的树木与跃入眼前的熟悉的大路。

她摇下车窗,巨大的风灌入她的耳边,就像十年前她十六岁的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凛冽而喧嚣,但佯装放荡,假装不羁,其实全是内心脆弱的伪装。

她拉上车窗,闭起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中她看到一双老鹰般狠戾沉着的双眼,谭展飞抿着薄薄的唇,拿着红酒杯,站在她十六岁的时光里,喧闹的游泳池边,被扫出旖旎的光线,他露出寡淡的眼神,那张冷漠的俊脸只有在望向她的时候才会带着深不见底的炽热。

场景换了一个地方,她在马场上笨拙地戴着帽子,他走过来,颀长的身子立在她的面前,粗壮有力的手轻柔地帮她把搭扣扣好,将她额前的发顺到眼睛后面。

他垂下眼来注视着她,她伸手就能抱住他的腰。

她在马上欢快地飞奔,他就在她身后紧紧地尾随,下马的时候她跳到他的背上,对面有人举着相机说:“小姐,拍张照。”

他们同时往镜头的方向看去,她却用力地在谭展飞的脸上印上了一个吻。

她听到他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这个平日里处变不惊的男人此刻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那是多么早,又多么美的画面。

“漫月,到了。”卓然的声音将她从梦中拉了回来。

现实里出现的是一张与谭展飞截然不同的脸孔,他虽然比她年长四岁,却有着一种青春的气息,卓然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做了什么春梦?”

“滚一边去。”秦漫月红着脸骂他,每次只要和卓然说上话,再悲伤的心情都能瞬间被调解。

这是卓然第二次陪秦漫月来安海。

孩子流产的第二年,秦漫习惯会在八月十二号的晚上回安海,起初他并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以为她只不过回去探望她的母亲,可是秦漫月回去的那天夜里,卓然却接到婉珍的电话,说秦漫月刚刚给她打电话,说话语无伦次,不停地哭,可是她现在人在外地,根本赶不过去,希望他能帮忙。

那时候他和秦漫月还没现在这么亲近,碍于婉珍的面子,他半夜三更起床驱车去了安海。等他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他拨打秦漫月的电话,竟然是医院的护士接的,说她晕倒在墓地前,被人送到医院。

等到达医院,他看到秦漫月刚刚从宿醉吹风的悲惨状态中稍稍苏醒过来,脸色像纸一样白,她的状态已经恢复,她看到他来有些惊讶,连连表示抱歉。

在没有遇到秦漫月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装载了这世上最大的痛苦,当他开始渐渐走进她的人生,看到了很多她的过去之后,他才发现,她的人生承受得比他厚重得多。

两个悲伤而孤独的人相互取暖,希望这悲苦的日子,不会再这么苦。

 

8

吃了晚饭后,秦漫月买了鲜花、啤酒,走去墓园。

这间墓园并不算大,却是独立的,看上去非常豪华,里面却只住了一个灵魂。这是谭展飞在死之前为小七安排的新墓地,能让他安安静静地住在这里,不被任何人打扰。

在离开安海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秦漫月再也没有回去过,谭展飞落海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了这么多事,包括对待这个曾经让他嫉妒到发疯的美少年。

墓碑前小七的模样还停留在十七岁,穿着白衬衫笑得灿烂而天真。

秦漫月摸着他的相片,对卓然说:“其实我真羡慕小七,他永远活在十七岁,永远不会老。”

那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少年,他对她只有无条件的疼爱,虽然他的出现让她背叛了谭展飞,可是他依然那么美好地活在她的心中。

她曾经以为她会和他活到千岁,她为他抛弃了谭展飞,她以为她会永远喜欢他。

可是命运还是让她回到了谭展飞的身边,让她无法克制地重新爱上了他。

“你怎么会睡在墓地?”卓然看看四周阴森森的一片,完全无法相信这女人竟然在墓地睡晕过去。

“怕了吧?让你别陪我来,你非要陪,今晚让你睡墓地,吓死你。”秦漫月故意吓唬他。

“怕?”卓然笑笑,“面对鲜活却无望的孤独灵魂,比面对一片漆黑的墓地来得更可怕。”卓然打开啤酒,递给秦漫月一罐:“这种感觉,我想你应该懂。”

秦漫月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忧伤。

她知道卓然内心的孤独并不比她少。婉珍曾经告诉过她,卓然曾经目睹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们两个有着相同的遭遇。

“婉珍那个八卦女王。”秦漫月喝了一口酒。她在卓然面前似乎没有一点隐私,这都要归功于婉珍的大嘴巴。在谭展飞的案子结束之后,婉珍一直想撮合秦漫月和卓然,所以把两个人的底给对方都交了个透,虽然他们这么多年也没有发展成男女朋友,但是对对方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

“其实我很羡慕你。”卓然突然说道。

“羡慕我什么?”

“你没有看见他死,也没有看见他的尸体,至少还有希望。如果他回来,知道你为他奔波了两年,做了这么多事,他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希望?”秦漫月席地而坐,迎着苍凉的夜色,“我不需要他感动,也不需要他回来,只要他能活着,无论在哪里,我都已经无憾了。”

“你要求也太低了。”

秦漫月低下眉眼,喝了一口酒抬起头:“不要说我了,说说你吧,你真的打算和你父亲绝交一辈子啊,这一生那么长,你真的就不打算和你父亲和好了?”

“你这女人还真爱多管闲事,喝你的酒吧。”

“我是为你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具备了妇女啰唆的特质了?”

“……”

他们两个就这样在墓地说说聊聊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在冷风中腰酸背痛地起身,两个人准备去精神病院看看秦漫月的母亲。

刚走到停车场,卓然接到一个电话,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声音是冷漠而疏远的:“他生病关我什么事?不要告诉我,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与我无关。”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秦漫月从来没见过卓然这么生气的模样,但是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就在一旁不吭声。

在看完母亲吃好饭回家的路上,卓然一改往日调侃的风格,一路上一言不发,为了调节气氛,秦漫月扭开收音机,清榕的名DJ用他字正腔圆的声音播放新闻:“近几年才崛起的意大利品牌司璐亚从今年开始即将拓展中国市场,这间在五十年前以小作坊起家的纯手工品牌将中国区的总部设在清榕,主要发展以时下潮流年轻人为主的子品牌尔雅经典……”

“尔雅经典……”秦漫月她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让我配花的那家公司吗?”

“什么?”卓然的车刚巧停在收费站,他转过头,“你最近接的那个大单子是这家公司的?”

“对啊,但是神神秘秘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们老板是谁,和我联系的是一个叫苏小的助理,她一直喊那个女的大小姐。”

卓然愣住,就连收费站的人给他递去发票他都没伸手接,还是后面的车拼命按喇叭,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你杀父仇人啊?”秦漫月随便开了个玩笑。

车子在高速地下坡行驶,卓然目光一顿,看着前方静静地说:“那是我姐。”

 

9

秦漫月从来没想到那个以大手笔包下一场酒会配花的女子是卓然的亲姐姐。

他们家的产业在八年前卓然离开之后就全部移到了国外,他作为卓家的独子,却拒绝继承父亲的大笔家业,这个重任只好落在了比他年长两岁的姐姐的身上。

多年以来,他姐姐将一个不太景气的公司做得有声有色,可是卓然从来也没有过问过。

他是那样痛恨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不想再知道与他们有关的任何消息。

他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将分公司开到清榕。

“我就说哪个大老板这么神秘给你这么大个订单,原来是为了卓然啊!”婉珍难得到花店来,此刻正捧着一束香水百合。

“他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秦漫月托着腮。

“肯定以为你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吧?”婉珍笑起来,“不过我和她不是很熟,只知道做事非常沉稳,并且将卓然管得很严,他们母亲去世得早,姐姐对他就像妈妈对儿子一样,后来卓然离开的时候,她还让我劝劝卓然,拜托,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初中刚毕业,哪知道大人的事啊,让我劝什么嘛。”

“那我还要不要去啊?”秦漫月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有些尴尬,看来卓然的姐姐是看在了卓然的面子才找自己的。

“管她呢,有钱为什么不赚?再说,你和我卓哥哥说不定有戏呢以后,见见他姐姐也不错。”婉珍笑她。

“都和你说了我和卓然只是好朋友,又乱说什么你。”

“知道你心里有人了!”婉珍看看表,“我老公喊我去吃饭了,先撤了,记得帮我接果果。”

“知道了,不要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嘛。”

“还是小美人最懂我。”婉珍捏捏秦漫月的脸。

果果的幼儿园离花店并不远,当初选学校的时候,婉珍特意选了一间离花店不远的幼儿园,方便秦漫月去接果果。

因为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来的次数非常多,幼儿园的老师常常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果果真正的妈妈。

秦漫月急匆匆地往果果的学校走去,今天临时有个客人选花,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她快到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学了,过斑马线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老师带着果果站在门口。

果果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不停地和她挥手,趁着老师不注意,她甩开老师的手,朝秦漫月跑过来。

路上车水马龙,秦漫月当时就吓到了,大老远就让果果别跑,可是太吵了,果果根本没听见,不顾一切地朝她跑来。

此刻一辆车急急忙忙地开过来,秦漫月眼看着车子就要撞到果果身上了,她吓得尖叫了一声,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身影一下子将果果抱了起来,她吊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

那个穿着裁切妥帖衬衫的男子抱着果果,却背对着她,果果安静地在他怀里远远地冲秦漫月吐舌头,秦漫月看到了他的背影,那是令她为之一颤的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跑过去,可是那个人却已经把果果放下来,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刺目的阳光将秦漫月的眼睛照得有些睁不开,她想跑上前去看个清楚,可是当走近的时候,她只看到红色的出租车离开。

“月月妈妈。”果果拉拉看得出神的秦漫月,“你又在看帅叔叔吗?”

秦漫月笑自己,这三年来她多少次把人认错,连果果都习惯了。

“你呀,小鬼头。”秦漫月抱起她,“以后月月妈妈没来,你不许乱跑,刚刚多危险。”

“可是有帅叔叔救我,我不怕危险。”

“帅叔叔?有多帅?比你卓叔叔还帅吗?”秦漫月笑着问她。

果果眼睛亮亮的,拼命地点头,郑重宣布:“是我见过最帅的叔叔。”

最帅的叔叔这个称呼让秦漫月忍不住笑了,她才几岁的小孩,就乱用词语了。她回过头,看了看出租车的方向,心里暗暗想,刚刚那个背影,真的好像好像谭展飞。

可是,怎么可能是他呢?如果他回到清榕,怎么会不来找她呢?

 

10

尔雅经典的开业酒会在月底如期举行,卓然这几天在为一个富商离婚分财产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有整整一周没有来花店了,秦漫月一直也找不到好的时机和他说说他姐姐的事情。

反正要来的始终会来,既然卓然的姐姐卓清雅已经把她当成卓然的女朋友,到了见面的时候还是会见面的,她想着到时候见面解释清楚应该就可以了。

酒会是晚上七点开始,她从下午就一直和花花忙着布置场地。

会场并不大,但是主人家的品位和心思从每一个小摆设中体现出来,看似简单的花花草草,要做出新意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秦漫月之前无事的时候学了很多花卉课程,凭天赋加钻研,做出来的东西还算有些特点。

全都布置完了之后,秦漫月才走出B厅,从早上起来进货,到下午布置,她和花花两个人忙得一口水都没顾上喝,此刻正站在外厅的角落啃着面包喝凉水。

她本来是想先离开的,可是花花非要拉着她等白萧:“漫月姐,白萧这三年都在好莱坞发展,这是三年来首次回国,就逗留两天,我好喜欢她,今天一定要见到。”

说到白萧的时候,秦漫月有一丝丝的停顿,自从谭展飞公司结业之后,白萧就被一间国际的影视公司给挖走了,这么多年她都在好莱坞发展,拍的都是几亿的大片,风光无二。

她和谭展飞那些被报道过的过去,在喧闹了一阵子之后,就再也无人提及。

而她读大学那会儿白萧只是个声名鹊起的新人,婉珍也很喜欢她,而如今即使谭展飞倒了,她转过身依然过得风生水起,红遍亚洲。

可见观众永远是最善忘的群体,那些曾经被人津津乐道的消息,总会随着时间被人很快遗忘。

“那你就自己等,拉我干吗?”秦漫月对白萧没有太大的兴趣。

“可是我自己待着很无聊,你陪陪我呗。”花花讨好地看着秦漫月。

秦漫月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擅长拒绝别人的人,何况是一个活泼天真的小姑娘,反正布置完了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倚着长廊边的大理石台面坐下。

会场里的人陆续从正大厅走进来,每个人都要走到一块印着公司Logo的板子上签字,她坐的位置与那块签名的Logo中间隔着一层朦胧的磨砂玻璃。

花花在一旁不停地说话:“漫月姐,我听说这卓大小姐这几年之所以能把这个牌子做得这么大,是因为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男朋友,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是集团的大事情都由他把关做主,特别是这两年老爷子中了风之后,几乎是这个神秘男人在支撑……”

花花的话秦漫月都没有听进去,她在镜子前看着头发散乱不修边幅的自己,一身宽松的外套随便套在身上,黑色的长发因为没有修剪而有些乱七八糟的,不施粉黛的脸让整个人看上去分外没有精神。

她们好不容易等到六点半,白萧从VIP通道走出来,早已守候在那儿的记者蜂拥而至,三年过去了,她的明星气质更加耀眼,以前只是清新脱俗,现在已然是星光璀璨了。

“白萧啊!漫月姐,真的是白萧!”

秦漫月很淡然地笑了笑,却恍惚想起五年前她再次遇到谭展飞时,白萧是谭展飞带来的女伴,可是她现在身边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妥帖地微笑。

随着白萧的到来,酒会正式开始了,司仪的声音已经从会场里传了出来,花花一个劲地趴在酒会的门口往里面偷看。

白萧的目光向她这边看过来,她下意识地往门后靠了靠。她不想让白萧看见她,虽然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那个默默不言语又平凡无奇的女生。

她看了看疯狂追星的花花,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从里面摆脱出来了,追星的小孩儿都是疯魔的,她准备去外面透透气,顺便等她。

秦漫月在会议中心的小花园的吊椅上坐着,月色光华如霜,从她的头顶一点点地漫下来,夏季的闷热夹杂在风中吹到她的脸上,伴随着几声蝉的叫声。

每一年的夏天似乎都是这样,可是又有了细微的改变。

以前她一到夏季就会想起小七,现在一到夏季,她脑子里浮现的都是谭展飞的脸,低沉的、凶狠的、霸道的、温柔的……

她又在想他了,她每次一想到他,心里就疼得无法抑制。

蓦然,一股熟悉的气味跃入她的鼻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而辛辣的味道,这并不像是错觉。

她迅速地站起来,想找寻这个气味的来源。

秦漫月看到有一个人从大厅内跌跌撞撞地朝花园里走来,他一身黑色西装,妥帖的剪裁让他的身材看上去完美无瑕,他弯着身子停在花园的石柱旁,一只大手扶着圆柱,另一只手捂着嘴,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是他的侧影怎么看都像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秦漫月几乎是三两步就走到他的身边,浓重的酒味从他身上传来,混杂在他身上辛辣的香水味中。秦漫月伸出手想拍拍他,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可是她的手还没有伸出,对方却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将她按压在圆柱上,在她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眼前的俊脸便俯身而下。

霸道而带着酒气的吻落了下来,唇齿的碰撞让秦漫月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似被一股电流袭遍,让她无从抵抗。

她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样子,但幽暗的光线只照出他微微沉醉的眉眼,她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男人强吻,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对方却将她的手牢牢地抓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喝醉的男人力气大得太可怕了,她的挣扎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只能任他肆无忌惮地掠夺她的唇。

出于无奈,她用力地咬了他的舌,疼痛让他微微蹙了蹙眉,他睁开眼,一双冰冷的双眸看向眼前这个咬了他的女人,眼前的女人双颊通红,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泛着怒气,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像是有种吸引他的魔力。

秦漫月好不容易摆脱了对方的吻,正想扬手给他一个巴掌,没想到却在一片昏黄的光线下看清了那张脸。

那样冷峻的脸,冰冷的双眸,熟悉的气息,除了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是谭展飞,真的是谭展飞,他没有死,他回来了,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秦漫月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抱歉,我刚刚认错人了。”他薄薄的双唇微微抿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沉在夜色里。

只是这样一句陌生的话,像是给秦漫月刚刚燃起的激动浇上了一盆冷水。

他认错人了?他居然说她认错人了!秦漫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还是谭展飞的那张脸,可是他脸上冷漠的表情和对她的陌生,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并不是谭展飞。

“展飞……”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大厅里徐徐传来,甜暖的呼唤确定了他的身份,同时打断了秦漫月的思考。

从大厅里走过来一个身穿艳丽礼服的女人,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致。

谭展飞刚刚还冷漠的脸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难得地有了一丝暖意。

那女人走到谭展飞的身边,一只手挽在他的手臂上:“你啊,怎么突然就跑不见了?”

“刚喝得有点晕,出来吹吹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和那个女人非常熟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漫月觉得以她目前的脑容量根本没办法分析清楚眼前的情况。

倒是那个女人先看到了秦漫月,她笑着看向秦漫月,像是与她相识已久,她亲昵地伸出手道:“你好秦小姐,我是卓然的姐姐,我叫卓清雅。”

卓清雅,眼前这个挽着谭展飞一脸关心的女人是卓然的姐姐卓清雅。

她怎么会站在谭展飞的身边?他们看上去分外熟悉,像是一对相爱的情侣。

秦漫月的脑中冒起了无数个疑问,特别是谭展飞露出一副与她并不相熟的模样,疏离冷漠。

这样陌生的谭展飞,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谭展飞,这样的谭展飞,让她感到惶恐和害怕。

八月的天,她站在热风习习的夜色下,却感到手脚冰凉。

她好想冲过去,用力抓住谭展飞的手,大声地问他:这三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认识我了?

风吹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近在咫尺,仿佛远在天涯。


————未完待续————



《月光漫过珍珠夏》2,2016年6月12日正式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