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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里的月光(三十二)

2022-03-14 02:5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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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平静。马小军依然在搞治安,他想跟局领导汇报,申请调动工作去搞禁毒或者刑侦什么的。这段时间局领导没有空听情况,他就依旧带着弟兄们开着警车巡逻。反扒行动结束了,上面的表彰还没下来。马小军有空也经常到书店,买了些经济类方面的书籍充实自己,街上到处是一片热闹景象,南京路、淮海路依旧熙熙攘攘,人们大包小包的提着,店铺都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迎新年。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马小军刚到食堂打完饭,坐在办公室边吃边看报纸。突然听见楼下有人喊;“马队,马队。有个美国人找你!”马小军一下子就想到是雷奥,他心想在这个时候,这家伙突然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赶紧三两口狼吞虎咽吃完,饭碗都来不及洗就赶紧换上便装,兴冲冲地下楼。同事笑着调侃他:“该不会是你家海外亲戚吧?哈哈”他笑着答道:“去你的!不该问的不问。明白吗?”在院子里,雷奥正站在那里等着他。雷奥主动上来跟他握手寒暄:“好久不见了,马先生。您吃过了吗?”马小军实在不太喜欢听这种语调不准的中国话,洋人还懂连中国人自己都不再使用的问候语“吃过了吗!”雷奥很认真地对马小军说:“我想请你去酒吧喝酒在今天晚上。”马小军答道:“好啊,杜丽呢?”他环顾四周没看见杜丽的影子。雷奥答道:“她不会来的今天,她有很多事情在忙呢!”马小军看出雷奥有些异样,但是不知道到底是啥事情要谈。
        他们穿过了几条街,找了一家酒吧进去,酒吧里面灯光恍惚,人头攒动。马小军跟在雷奥后面走进酒吧,虽然他身着便装,但是酒吧里面有几个“小瘪三”还是认出了马小军,他们看见马小军走来,立即点头哈腰说:“马队,您也来泡吧啊!今天您只管消费,费用我们包了。”马小军斜眼扫视了一下他们,那几个人都是被他收审过的社会渣滓,他径直走到靠窗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服务生在这个座位上点了两盘心形红蜡烛,红烛飘忽着七彩的火焰,烘托着一种气氛。雷奥点了一瓶龙蛇兰酒,俩人各倒满一杯慢慢品着,酒吧播放着张行的《迟到》,三三两两人在跳摇摆舞。也有人跟着节拍在唱;"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奥,对你说声抱歉……” 雷奥端起酒杯说:“来,马队长,我敬你一杯!”俩人碰杯一饮而尽。马小军说:“这酒很特别,甘甜里面藏着辣味。”雷奥倒上第二杯酒说:“马队长,你觉得在这样的夜晚,我们俩个男人在这里谈谈什么比较的好?”马小军脱口而出:“女人?”雷奥点点头说:“你说对了,俩个男人在酒吧,只可能谈女人。我们就来谈谈我们都欣赏和爱慕的女人--杜丽怎样?”马小军说放下酒杯轻轻地虚了一口气说:“她和我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同伴,我们共同走过了那个不幸年代,虽然我们当时都是孩子。雷奥先生,你的明白?”雷奥又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脸色有些微红。雷奥眉毛一扬叹了口气,身体朝后靠着,他很认真地看着马小军说:“今天既然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那我就实话说了吧,我想请你远离杜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是说我将要跟她结婚,带她去美国深造!”马小军一仰脖子喝干杯中的酒,把杯子朝桌面重重放下,他微笑着对雷奥说:“雷奥先生,你去问问杜丽,她同意跟你结婚吗?我怎么感觉决定权不在你这啊!”马小军觉得自己信心满满,杜丽是那么的喜欢他,怎么都不会去嫁给这个老外的。雷奥又喝了一杯酒,他身子朝前倾斜。他看着马小军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说:“你和我都爱着杜丽,我点我毫不怀疑。但是爱一个人就要使她生活得幸福,不是吗?”马小军说:“当然!”雷奥说:“我们三个人这样子下去,最后只会使得杜丽很痛苦。不是吗?”马小军又干了一杯酒,他用手指头指着雷奥,慢慢地说道:“怎么讲呢?你难道不觉得你很卑鄙吗?你明知道杜丽一直喜欢我,而你还在插上一腿。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你这种人就是第三者,是要遭人唾骂的,你的明白?”雷奥脸涨得通红,他说:“我不会这样地认为,我是个讲法律的人,你们没有领取结婚证。那么爱情就可以竞争的,我是有权利参与进来竞争的。既然你同意我刚才说的,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那么让我们俩冷静地好好分析一下,看看什么样的结果对杜丽是最好的。"马小军说:“杜丽是个中国人,和你们西方人在观念、思维、生活方式上都不相同,你以为杜丽会适应你吗?”雷奥说:“哦,不。时间可以让她慢慢地适应,你看我不也在适应中国的很多东西吗?我尊重她的思维和习惯,我认为这个不是个严重的问题。我们来想想,杜丽是个舞蹈天才,我可以帮她进世界上最好的舞蹈学校深造。你行吗?恕我直言,马先生。如果她跟你结婚,她会做很多家务来维持家庭。那么她的舞蹈天赋就会被浪费掉,这个世界上会少了一个未来的舞蹈家。另外一点,杜丽的母亲不接受你,那么请问你怎么跟她结婚呢?你们中国人讲究孝顺,杜丽怎么会让母亲生活在痛苦里呢?还有一点,马先生。你是高中毕业生,而杜丽目前是研究生,你们知识结构的差异会影响你们的生活,她的学术你不懂,而且你的打打杀杀的工作,不是一个文化人所欣赏和需要的。这些你想过没有?那么我觉得我更适合跟杜丽结婚。马先生你说呢!”马小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外所说的一切,听得他觉得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刹那间,一种穿透心的凉意直逼他的脊梁骨。他内心在问自己,他除了真心爱着杜丽以外,又能给予杜丽什么呢?此刻他已经感到杜丽正在离他远去,这让他心如刀割。他看着雷奥那副胜利者的样子,内心涌起一股愤怒之火,他喝干了杯中的酒,嘴唇发抖,低着头慢慢站了起来。他向雷奥伸出右手说:“你赢了!”雷奥得意地站起来握手道:“你会找到适合你的,马先生。她跟你,用中国有句俗话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本来马小军已经败了,他忍着心口的剧痛慢慢离开了桌子,他真的给不了杜丽什么,除了生命。雷奥的话让他心头一震,不知怎的马小军突然一转身发力,对着雷奥脸上挥手“啪”一记重拳,雷奥仰面被打翻在沙发上,马小军一字一顿地指着雷奥说:“她归你了,记住,这一拳教你怎么说人话!”马小军抖了一下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朝桌上一扔,径直大步流星穿过灯光恍惚的酒吧走了,留下雷奥躺在沙发上摸着被打出血的鼻子。

        杜丽无限惆怅地望着雷奥,这个大胡子男人鼻子划破,鼻梁骨骨折正躺在医院的床上。杜丽的母亲也赶来了,她真的不知道这个雷奥先生会这样去单刀赴会。她不了解西方人为了爱情的那种单挑决斗的观念,她只是很心疼这个躺在床上的小伙子。在杜丽的母亲眼里看来,一个文化人怎么去跟那个野蛮人较劲呢!她带来自己煲好的海鲜粥和燕窝炖品,雷奥说这些伤不要紧,休息一周就好了。雷奥接过杜母手中的炖品,小心地喝着。他说:“我的鼻子虽然受伤了,但是他这一拳几乎把杜丽推向了我,马小军输了。”杜丽怪责地对雷奥说到:谁叫你中文学不好,乱表达啊!马小军可是我心里的男神级的人物呐!”杜丽内心真的开始矛盾起来,她有种失去自我的感觉。觉得自己在两个男人之间无法割舍,马小军吧,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杜丽跟他在一起有种踏实的感觉,觉得自己就是他身边的快活小鸟,只要能跟马小军在一起,她就感到快乐和充实。而眼前这位雷奥先生,对自己又实在是太好了,给了自己学业上的很多帮助。他们可以是非常好的朋友,他对雷奥更多的是感激。现在这两个男人背着自己做了选择,她感到一阵茫然,爱情完全不能按自己的愿望去实现,这就将会是一个无奈的结果,如果马小军和雷奥两个人能合成一个人多好啊!可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呢。她孤苦无助地看了看母亲,她心里知道只有她选择了雷奥,母亲才会感到欣慰。母亲从小到大带着自己,为了女儿的一切那是辛苦了一生。她看着母亲和雷奥那种和谐相处的样子,再想想母亲曾经遇见马小军后的那种惊恐。杜丽觉得自己只能倒向了雷奥这边,这种选择其实有一半理由是为了母亲。如果和雷奥结婚是需要说出理由来的话,那么她爱马小军是没有任何理由的,那完全是发自心底的一种情感。杜丽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马小军。她将会离开他走了,因为马上临近毕业,雷奥就会帮她办理赴美留学的一切申请手续和担保,这意味着,在她的生命里,她将再次离开马小军,或许这一离开就是永远。杜丽想到这些,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她觉得太对不起马小军,她曾经那么信任和爱戴马小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自己却没有勇气站在马小军一起,却要去选择跟雷奥结婚。一半是为了舞蹈,另一半是为了母亲,她的爱情在现实中妥协了。杜丽一个人静静地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她觉得自己胃部在痉挛,眼泪水哗哗就直往下流,她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对着洗手间镜子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她害怕母亲和雷奥看出来自己的悲伤,特别是在雷奥被打住院的此时此刻。
      杜丽定了定神走进病房,此刻在她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她必须要去见马小军一面,如果她就这样缩头乌龟般地回避,她会一生愧对马小军,这种内疚会伴随着她的一生,让她无法承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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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航,男,公务员,湖南省岳阳市作协会员。   作品散见网络媒体和刊物,著有短篇小说集《失落的太阳》    长篇小说《陈家大屋》等作品,其中篇小说《芦苇荡》获首届豆瓣读书优秀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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